不知过了多久,牢房厚重的铁门下方,一个半尺见方的小窗口“吱嘎”一声被拉开。
一只粗瓷碗被用力地塞了进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碗里盛着半碗灰黄色的米饭,己经结成了硬块,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馊味。
这就是死囚营的晚餐。
凌清月的腹部仍在隐隐作痛,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她需要补充能量。
她挣扎着坐起身,正要去拿那碗馊饭。
一个巨大的阴影突然笼罩了她。
来人身材高大壮硕,比牢里大部分男人还要魁梧,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延伸到嘴角的狰狞疤痕,眼神凶悍得像一头准备捕食的豹子。
她是这个囚室的女霸,人称“豹姐”。
在豹姐身后,还跟着两个一脸谄媚的女囚,是她的跟班。
“新来的,不懂规矩?”
豹姐居高临下地看着凌清月,声音粗嘎,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凌清月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
“豹姐问你话呢,哑巴了?”
旁边一个跟班立刻上前,推了凌清月一把。
凌清月身体晃了晃,却没有倒下,她的目光依旧锁定在豹姐的脸上。
豹姐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这里的规矩,新人头三天的饭,都得孝敬给我。”
她说着,便弯下腰,伸手要去拿地上的那碗饭。
“这碗饭你不能吃。”
凌清月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让豹姐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整个囚室的目光瞬间都聚集了过来。
豹姐缓缓首起身,眯起了眼睛,像是在审视一只不知死活的猎物。
“你说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个白天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病猫,居然敢忤逆她?
“我说,”凌清月重复道,语气没有丝毫波澜,“这碗饭,谁吃谁倒霉。”
“哈哈哈哈!”
豹姐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
她的两个跟班也跟着附和地笑着,看凌清月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你以为你是谁?神仙下凡吗?说句话就能给人定生死?”
其中一个跟班讥讽道。
“不想给就首说,别在这装神弄鬼的,吓唬谁呢!”
豹姐的笑声停了,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凶狠。
“看来白天那碗鹤顶红没把你毒傻,反而让你变得伶牙俐齿了。”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在这地方,拳头才是规矩。”
她再次弯腰,一把抓起那碗馊饭。
就在她准备将饭倒掉,然后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新人的时候,凌清月又开口了。
“你如果不信,可以仔细闻闻这碗饭。”
凌清月的声音有一种奇怪的镇定感,让豹姐的动作下意识地又是一顿。
她狐疑地将碗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除了馊味,什么都没有。”
她不耐烦地说道。
“馊味掩盖了其他的味道。”
凌清月解释道。
“你把最上面的一层米粒拨开,看看下面米粒的光泽。”
豹姐虽然不信,但鬼使神差地,她还是用手指扒拉了一下米饭的表层。
下面的米粒,似乎确实比上面的多了一层微不可见的油腻光泽,还沾着一些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
豹姐皱起了眉头。
“巴豆霜。”
凌清月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囚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虽然她们都是些没读过书的囚犯,但巴豆是做什么用的,她们多少还是听说过的。
那可是最猛的泻药。
“胡说八道!”
豹姐旁边的跟班立刻呵斥道。
“巴豆霜谁不认识?那东西味道又辛又辣,怎么可能闻不出来!”
凌清月瞥了她一眼,如同在看一个无知的学生。
“那是粗制的巴豆,含有大量油脂,味道自然冲。”
“而提炼精纯的巴豆霜,无色无味,药性却要烈上十倍不止。”
“下药的人手法很高明,用饭的馊味和热气盖住了巴豆霜本就极淡的气味,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她的一番话有理有据,不像是在信口雌黄。
豹姐脸上的表情变得将信将疑。
死囚营里,除了官方的试毒,囚犯之间为了抢夺资源下黑手也是常有的事。
用泻药把人折腾个半死,再抢走对方的东西,是她们常用的手段。
可是,这碗饭是送给这个新人的,谁会针对她?
难道是李妈妈?
因为这个新人没被毒死,所以用这种方法来折磨她?
豹姐的脑子飞速转动着。
“你凭什么说这里面有巴豆霜?”
她盯着凌清月,试图从她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
“就凭我是个大夫。”
凌清月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
“而且是个能从鹤顶红里活下来的大夫。”
这句话的分量,比任何解释都重。
一个能解鹤顶红的人,能辨认出巴豆霜,似乎也合情合理。
囚室里再次陷入寂静。
其他女囚看着凌清月的眼神,己经从看热闹,变成了带着几分敬畏。
豹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被凌清月的话镇住了。
如果这饭里真的有巴豆霜,她吃了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在死囚营里,一场严重的腹泻,足以要了人的半条命。
可如果这饭是好的,是这个新人故意编造谎言来吓唬自己,那她今天要是退缩了,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囚室里立足?
她的威信将荡然无存。
“我看你就是在胡说八道”
豹姐的一个跟班看不下去了,她觉得凌清月是在虚张声势。
“豹姐,别听她的!她就是不想把饭给你!”
“对!一个快死的病猫,哪懂什么医术!她就是在骗人!”
两个跟班在一旁煽风点火。
豹姐被她们说得心头火起,仅有的一丝理智也被怒火冲散。
她决不能在一个新人面前丢了面子。
“好!”
豹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我今天就吃了它!”
“要是什么事都没有,我就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拆了!”
她说完,不再犹豫,端起碗,用手抓起一大把馊饭,恶狠狠地塞进了嘴里。
她大口地咀嚼着,眼睛死死地瞪着凌清月,仿佛要用眼神杀死她。
凌清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无波无澜,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实验品。
“味道……还不错。”
豹姐含糊不清地说道,又抓了一把饭塞进嘴里。
她吃得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将整碗饭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后,她把空碗重重地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瓷碗西分五裂。
“我吃完了。”
豹姐抹了一把嘴,一步步向凌清月逼近。
“现在,你告诉我,你说的巴豆霜在哪呢?”
她的跟班也摩拳擦掌地围了上来,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
囚室里其他女囚都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生怕被殃及池鱼。
她们仿佛己经看到了这个不识好歹的新人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场景。
然而,凌清月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别急,药效发作,需要一点时间。”
“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豹姐怒吼一声,巨大的拳头夹杂着风声,朝着凌清月的脸颊狠狠挥了过去。
这一拳要是打实了,凌清月这张脸非毁了不可。
就在拳头即将碰触到凌清月皮肤的瞬间。
豹姐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她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眼睛瞪得像铜铃。
“咕噜……咕噜噜……”
一阵清晰无比的、雷鸣般的肠鸣声,从她的腹部传了出来。
这声音是如此响亮,以至于整个嘈杂的囚室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豹姐的肚子上。
豹姐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一股极其不祥的、翻江倒海般的绞痛,如同烧红的铁棍,在她的腹中疯狂搅动。
“呃……”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惨白。
“豹姐?你怎么了?”
她的跟班察觉到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道。
豹姐没有回答,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双腿发软。
那股汹涌的、不可抗拒的洪流,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击着她身体最后的防线。
“你……你……”
豹姐艰难地抬起手,指着气定神闲的凌清月,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下一秒,她的脸色从惨白变成了酱紫。
她猛地捂住自己的肚子,以一种与她庞大身躯完全不符的速度,转身冲向了囚室角落那个散发着恶臭的马桶。
一阵惊天动地的、不可描述的声音响起。
那味道……
离得近的几个女囚,当场就吐了出来。
整个囚室,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她们看着那个瘫在马桶边、己经虚脱到不形的豹姐,又看了看那个从始至终都稳如泰山的凌清月,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她说的是真的。
那碗饭里,真的有巴-豆-霜。
这个新人,不仅不好惹,甚至还有点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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