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震动持续不断，嗡嗡声像是无数只嗜血的蜂，试图穿透她的耳膜。
凌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前世三十年的阅历和临死前的淬炼，让她迅速压下了重生的震惊与恍惚。现在不是沉浸在不可思议中的时候。
她拿起手机，指尖冰凉，却稳得出奇。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微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提示，绝大部分来自她的经纪人——王玫。
她划开屏幕，忽略了那些刺眼的红色数字，首接点进了微博。
热搜榜前十，与她相关的词条足足占了三条。
#凌薇道歉#（爆） #凌薇 欺负新人#（热） #心疼白芊芊#
点进第一个词条，最热门的是她所在经纪公司“星耀娱乐”官方微博发布的一则简短声明，措辞冷淡，大致意思是“艺人凌薇因近期不当言行造成不良影响，公司深表歉意，将加强艺人管理”云云，看似道歉，实则将她推出去独自承担了所有火力，甚至坐实了她的“罪名”。
声明下的评论不堪入目。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滚出娱乐圈！】 【脸呢？之前不是挺嚣张的吗？现在知道怂了？】 【星耀赶紧和她解约吧！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抱走我家芊芊，不约！拒绝职场霸凌！】 【纯路人，看过她演的戏，没想到人品这么差，转黑了。】
她甚至看到了几个熟悉的、曾经在她微博下热情叫“老婆”的ID，此刻正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她。
心脏微微抽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这赤裸裸的、能被轻易操控的恶意。前世，她就是被这些汹涌的、不由分说的恶意一步步拖入深渊的。
她退出热搜，点开相册。最新几张是手机截图，是银行APP的账户余额截图和一份电子账单的局部截图。
余额：53,271.88元。
对于一个曾经年入千万、哪怕现在也算二线女星的演员来说，这个数字寒酸得可笑。
而那份电子账单，显示的是一笔三百万元的借款，还款期限是三个月后。借款人一栏，写的是她母亲的名字。
记忆猛地回笼。
是了，就是这个时期。母亲心脏病突发，需要立刻进行一场风险极高、费用极其昂贵的手术。家里积蓄耗尽，父亲早年离世，亲戚避之不及。公司以“影响形象”为由不肯预支酬劳，反而催促她赶紧接活赚钱。她走投无路，通过一个“热心”的熟人介绍，签下了一份利息高得离谱的借款合同。
现在想来，那个“熟人”，恐怕也早就被收买了吧。这笔债，就是套在她脖子上的又一道枷锁。
“嗡——”手机再次剧烈震动，屏幕上跳跃着“王玫”两个字。
凌薇看着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王玫，她的经纪人，也是前世在她价值被榨干后，最先一脚把她踢开，转而带着资源去捧白芊芊的人。
她接通电话，却没有立刻放在耳边。
果然，下一秒，王玫尖利急促、充满不耐烦的声音就炸响在房间内，即使没开免提也清晰可闻：
“我的小祖宗！你总算接电话了！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多少个？！你还在酒店磨蹭什么？赶紧化妆收拾一下，等会儿我带你去找张制片吃个饭，当面给人家道个歉！这次好不容易才约到的机会，你别再给我摆你那臭脸了……”
凌薇默默地将手机拿远了一些，等王玫那连珠炮似的抱怨暂告一段落，才将听筒贴近耳边，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玫姐，什么张制片？”
电话那头明显噎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按照往常，此刻的凌薇要么是惊慌失措地哭诉，要么是倔强地反驳，绝不该是这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还能是哪个张制片？就是被你上次在发布会上甩脸子的那个项目的制片人！凌薇我告诉你，现在是你求着人家给机会！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公司损失了多少？你那些代言、谈好的剧本全都黄了！你现在还在挑三拣西？赶紧的，发个定位给我，我半小时后到！”
凌薇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刺眼，楼下街道车水马龙，一片繁华盛景。
她却仿佛能看到三年后那间冰冷病房的影子。
她对着电话，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个饭局，我不会去。”
“什么？”王玫的声音瞬间拔高八度，“凌薇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处境？你不去道歉求饶，你就等着彻底玩完吧！公司不是非你不可！”
“我知道我什么处境。”凌薇的目光掠过手机上那刺眼的账户余额和借款合同，“我也知道，去那种饭局，除了自取其辱，没有任何用处。张制片是什么人，玫姐你比我清楚。”
那头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带上了几分惊疑和审视：“你……你什么意思？那你想怎么办？等着喝西北风吗？别忘了你妈还等着钱做手术！”
“钱的事，我会想办法。”凌薇打断她，“公司那边，也麻烦玫姐先帮我周旋一下。最近的活动和邀约，除了公司安排的必要公开露面，其他的，都先帮我推掉。”
“推掉？你知不知道现在每一个曝光机会多难得？你还挑？！”
“不是挑。”凌薇看着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自己年轻却冰冷的眼眸，“我需要冷静一下。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王玫在那头气急败坏地又说了些什么，威胁、利诱、抱怨，但凌薇己经没什么心思去听了。
她知道，王玫和她根本不是一条心。现在的妥协，不过是还没找到更好的替代品。
挂断电话，世界重新安静下来。
凌薇将手机扔在床上，走到行李箱旁，拿起那件在发布会上穿过的、此时正象征着她“失态”和“黑料”的衬衫，指尖微微用力，攥紧了布料。
前世就是太过相信别人，太过依赖公司和经纪人，才会落得那般下场。
这一世，她谁都不信。
只信自己，信自己前世磨练出的演技，信自己此刻洞悉未来的眼光，信自己从地狱爬回来、势必复仇的决心。
黑热搜？全网黑？财务危机？
这些是绝境，但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起点。
她松开手，抚平衬衫上的褶皱，眼神锐利如刀。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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