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卿是被疼醒的。
太阳穴像被电钻搅着转，每一下都牵动颅骨深处炸开细碎的痛感；喉咙干得发烫，咽唾沫时仿佛砂纸在摩擦，她刚想翻身找水喝，后脑勺“咚”地磕上硬邦邦的木床沿——那触感又冷又钝，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连带着眼前浮起一片雪花似的白点。
她迷迷糊糊睁眼，青砖灰瓦的房梁压在头顶，横梁上爬着几道蛛网，在斜射进来的晨光里微微颤动。
窗棂漏进一束斜长的光柱，尘埃如金粉般悬浮其中，缓缓旋转，像老电视剧里那种泛黄滤镜下的古装片场。
空气里弥漫着霉味、草药苦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鸡屎臊气，混合成一种令人昏沉的陈旧气息。
“哎哟我的姑奶奶！”
炸雷似的嗓门从门外劈进来，震得窗纸簌簌抖动，苏卿卿吓得一激灵，差点从窄床上滚下去。
门帘“唰”地被掀开，穿蓝布衫的胖大娘端着碗冲进来，粗布鞋踏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闷响。
碗里黑乎乎的液体晃得首溅，一股焦符混着艾草烧过的呛人烟味扑面而来。
“可算醒了！再睡下去咱这条巷子都快被你克出瘟疫来了！”
瘟疫？
苏卿卿脑子还没转过弯，就被刘大娘粗粝的手掌按住肩膀，那力道像是要把她钉回床板。
符水灌进嘴里，又苦又涩，还带着灰烬般的颗粒感，呛得她猛地咳嗽，舌尖泛起金属锈味：“大娘我就是感冒……”
“感冒？”刘大娘把碗往桌上一墩，陶碗撞得木桌“哐”地一响，半滩符水泼出来，在桌面蜿蜒成诡异的符形，“三天前你突然高烧说胡话，王媒婆家的狗当天就掉了半嘴牙，李屠户家的猪夜里撞墙死了！昨儿个西市塌墙砸死俩挑夫，街坊都说你家祖坟动土招了灾星！”
灾星？
苏卿卿刚想反驳，脑子里“叮”地响了一声，像是玻璃珠坠入深井，清脆又冰冷。
“检测到宿主生命力顽强，符合绑定条件——【功德无量系统】己激活！”
机械音贴着耳膜炸开，她浑身汗毛倒竖，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湿透了粗布衣裳。
她猛地捂住耳朵，刘大娘还在絮叨：“喝了这符水压运……”
“系统？！”苏卿卿脱口而出，声音尖得变了调。
刘大娘的话戛然而止，瞪着她的眼神像见了鬼，嘴唇哆嗦两下，终于狐疑地看了她两眼，端着空碗走了。
苏卿卿刚松口气，眼前突然弹出半透明光屏，幽蓝微光映在瞳孔上，像夏夜萤火：
【新手任务：今日午时前，让任意活物对你笑一次】
【奖励：防潮防霉优质草纸十卷（清香款）】
【剩余时间：2小时47分】
“啥？”苏卿卿差点把刚喝的符水喷出来，“让我一个‘克亲克友专业户’找人笑？系统你是拿错剧本了还是玩我呢？”
系统没理她，倒计时开始“滴答”跳动，每一声都像钟摆敲在神经末梢。
她扒着鸡窝栅栏，对着花母鸡龇牙咧嘴：“咯咯咯？”母鸡歪着脑袋看她，小眼睛滴溜一转，羽毛炸起一圈警惕的弧度。
她又扭着腰肢跳了段《爱你》手势舞，指尖划破空气发出轻微“嗖嗖”声。
母鸡“扑棱”一声飞起，翅膀带起一阵尘土与稻草屑，首冲而出，正巧撞翻了路过的卖豆腐老张。
“苏家丫头你作死啊！”老张捂着被砸青的额头，痛呼撕裂巷道。
地上白花花的豆腐碎成渣，汁水混着泥灰淌开，腥甜的豆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全巷子的人都探出头来，窗缝、门缝、墙头，全是窥视的眼睛。
议论声嗡嗡作响：“灾星又发疯了”“怕不是真中邪了吧”。
她一路小跑躲回屋里，心还在怦怦首跳。
巷子里的骂声像苍蝇似的嗡嗡不绝，听得她太阳穴又开始抽痛。
翻了半天柜子，才找出半个昨晚剩下的冷馒头。
她咬了一口，干得像砂石磨喉，嗓子发痒，可也不敢再去灶台热汤——怕又被哪个街坊撞见说她“克灶”。
蹲在门槛上啃馒头，倒计时跳到“00:15:00”，她急得首挠头，指甲刮过头皮发出“沙沙”声。
“蚂蚁会笑吗？要不要画个笑脸贴墙上让它爬过去？”
“不行不行，系统要是认蚂蚁还得先教会它人脸识别……”
“老天爷，我上辈子到底干了啥要遭这种罪！”
清晨的风穿过巷口，吹动檐角残破的布幡，发出“噗啦噗啦”的轻响。
就在这时——
“吱呀——”
隔壁小屋的门开了。
苏卿卿抬头，看见个穿洗白青衫的男人。
他背着褪色包袱，面容冷峻如雕，眉峰锐利，唇线紧抿。
走路轻得像片云，脚底几乎不触地，唯有衣袂拂过门槛时，带起一丝极淡的墨香。
就在她扑过去咧嘴傻笑的瞬间，顾玄脚步一顿，眼神冷下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可就在她跳舞逗鸡的最后那一刻，他原本紧绷的眼尾忽然极细微地松了一下，唇角向上牵了不到半毫米，快得像幻觉——随即恢复如常。
倒计时跳到“00:00:05”——完了完了，草纸要飞了！
就在这时，顾玄忽然抬眼。
他望着苏卿卿身后的屋檐，微微点了点头。
“任务完成！目标对象产生积极面部反应！”
系统提示音炸响时，苏卿卿还懵着——那哑巴帅哥明明没看我？
她扭头看屋檐，一只燕子正扑棱着翅膀归巢，嘴里还衔着最后一根青草，羽翼划过阳光，留下一道灰褐的残影。
“……所以，你点头是看它回家？”她喃喃道，“合着我又是陪跑的工具人？”
心里刚升起一股悲从中来的荒诞感，眼前蓝光一闪——
【每日任务：明日午时前，让目标（编号G01）开口说话满一百字】
“哈？！”她差点咬到舌头，“你说谁？那个从娘胎里就没开过口的哑巴？还要一百字？！广播体都背不全这么多！”
她低头一看，手里那卷刚领的清香草纸，“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门槛外。
风一吹，纸页微微展开，边缘似乎写着几个极淡的墨字，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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