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空气中还带着的泥土气息。陆小墨提着工具箱站在苏家老宅的铁门外，打量着这栋颇具年代感的建筑。这是一座中西合璧的洋楼，哥特式的尖顶与中式的飞檐巧妙融合，本该是别具一格的建筑佳作，此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郁。
铁门上的雕花铁艺己经锈迹斑斑，院墙爬满了茂密的爬山虎，像是要将整栋房子吞噬。陆小墨的视线扫过门柱上的石雕，那是一只展翅的蝙蝠，在中式建筑中本是吉祥的象征，但此刻那蝙蝠的眼睛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是陆师傅吗？”
一个穿着素色旗袍的女人从院内快步走来，约莫三十出头，面容姣好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憔悴。她打开铁门时，陆小墨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苏小姐？”陆小墨颔首致意。
“是我，苏婉。”女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神却不时飘向主楼的方向，“感谢您能来，这房子...最近确实有些麻烦。”
陆小墨跟着她穿过庭院，注意到园中的植物长势怪异——本该喜阳的月季在阴影处疯长，而耐阴的蕨类却在外围枯萎。地面的石板路缝隙间，隐约可见一些白色的粉末，像是有人撒过石灰。
“之前的施工队都说这里有问题，”苏婉的声音压得很低，“不是工具莫名其妙丢失，就是工人半夜听见怪声。最后一批工人说...说看见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陆小墨的脚步微微一顿：“穿红衣服的女人？”
“都是些无稽之谈。”苏婉急忙说道，像是要说服自己，“这房子年代久了，有些奇怪的声响很正常。我只需要您帮忙修复老宅的结构，尤其是主屋的梁柱有些腐朽了。”
她的语气太过急切，反而显得可疑。陆小墨不动声色地点头：“我先看看情况。”
主屋的大门是厚重的红木制成，推开时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屋内的光线很暗，尽管是白天，却不得不开着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混杂着香烛的气息。
陆小墨的目光扫过厅堂的布置。家具都是上好的红木，摆放得整整齐齐，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注意到所有的镜子都被布罩着，窗台上放着几面小小的八卦镜。
“家里有人信风水？”陆小墨状似随意地问道。
苏婉的笑容有些僵硬：“老祖宗传下来的习惯，摆着求个心安。”
陆小墨不再多问，开始仔细检查房屋结构。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墙壁，感受着木料的质感。当他走到厅堂正中的时候，忽然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那是气匠一脉特有的感应——对阴浊之气的敏锐知觉。祖父曾经说过，真正的匠人不仅懂得材料的特性，更能感知建筑中蕴藏的“气”。
“这房子最近做过什么改动吗？”陆小墨问道。
苏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半年前请人重新布过电线，其他都是小修小补。”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父亲三个月前去世后，房子就开始出现这些...问题。”
陆小墨注意到她说“问题”时声音里的颤抖。他抬头看向房梁，忽然发现正梁的位置挂着一面小小的铜镜，镜面正对着大门。
“那面镜子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苏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注意到那里有面镜子。”
就在这时，二楼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木屐走过地板。苏婉猛地抓紧了陆小墨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楼上有人？”陆小墨轻声问道。
苏婉的嘴唇发抖，声音几乎听不见：“不可能...这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清晰，仿佛就在楼梯口。陆小墨轻轻挣脱苏婉的手，向楼梯走去。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握紧，掌心那道横纹又开始隐隐发烫。
楼梯是老式的木质结构，踩上去会发出吱呀的声响。陆小墨一步步向上走，感受到空气中的寒意越来越重。在楼梯转角处，他忽然瞥见一抹红色在视野尽头一闪而过。
当他踏上二楼走廊时，那里空无一人。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微微晃动着，像是刚刚被人关上。
陆小墨缓缓走向那扇门，手己经按在了工具箱上。就在他距离门只有三步远时，楼下突然传来苏婉的尖叫声。
他猛地回头，快步冲下楼。苏婉瘫坐在厅堂中央，手指颤抖地指着正梁的方向。
那面铜镜不知何时己经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而在原本挂镜子的地方，正缓缓渗出一缕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梁木蜿蜒流下，像是一道血泪。
“它不喜欢那面镜子...”苏婉喃喃自语，眼神涣散，“它不喜欢别人动它的房子...”
陆小墨抬头凝视着那缕不断渗出的暗红液体，掌心传来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烈。他轻轻打开工具箱，取出一把特制的墨斗。
“苏小姐，”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我想我们需要谈谈这栋房子的真实情况了。”
就在这时，整栋房子突然震动了一下，所有的灯瞬间熄灭。在陷入黑暗的前一刹那，陆小墨清楚地看到二楼的走廊上站着一个穿着红衣的身影，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黑暗中，只听见苏婉带着哭腔的喃喃低语：
“它醒了...它真的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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