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江城却仍被一层无形的薄雾笼罩。陆小墨站在郊外的山岗上，回望那座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城市，心中五味杂陈。高楼林立的都市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藏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
“再看也看不出花来。”王大磐背着行囊，嘴里叼着根草茎，“赶紧走吧，收池那帮杂碎说不定己经追出来了。”
苏婉靠在树旁，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己经平稳许多。她轻抚胸口，那里曾经骇人的镜印己经淡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像是一抹拭不去的阴影。
陆小墨收回目光，从怀中取出两面古镜。问心镜温润如玉，镇魂镜清冷似水，两镜相触时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在相互应和。经过镜界那一番际遇，这两件法器似乎与他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联系。
“接下来往哪走？”王大磐凑过来问，“总不能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吧？”
陆小墨凝神感应镜中传来的微弱指引，手指向西北方向：“那边。问心镜指示，下一个线索在西北方。”
“西北？”王大磐挠头，“那可都是荒山野岭啊，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苏婉轻声开口：“我记得祖母说过，西北方有古道，是古时匠人进山采料的必经之路。或许...”
话未说完，三人突然同时噤声。林中鸟雀惊飞，远处传来隐约的铃铛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这么快就追来了？”王大磐脸色一变，急忙从行囊中掏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颤巍巍地指向来路。
陆小墨将双镜收起，眼神凝重：“不是收池人。这气息...更杂乱，但也更危险。”
铃铛声越来越近，间或夹杂着野兽般的低吼。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腥臭之气，令人作呕。
“是傩巫的驱兽术！”王大磐惊呼，“他们最擅长驱使山精野怪。快走！”
三人急忙向密林深处退去。但身后的追赶声如影随形，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距离，既不逼近也不远离，仿佛在刻意驱赶他们。
陆小墨突然停下脚步：“不对。他们不是在追我们，是在把我们往某个方向赶。”
王大磐一愣，仔细聆听片刻，脸色越发难看：“还真是...这手法像是傩巫的'驱羊入圈'。咱们成了人家眼里的肥羊了？”
苏婉担忧地望向陆小墨：“那怎么办？要继续往前走吗？”
陆小墨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既然主人盛情相邀，我们岂能辜负？就去看看前面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
他率先迈步向前，王大磐嘟囔着“疯子”跟上，苏婉咬了咬唇，也紧随其后。
越往西北走，道路越发荒凉。古道的石板残缺不全，两旁杂草丛生，几乎将小路淹没。偶尔可见路旁倾倒的石碑，上面刻着模糊的符咒，似是古时匠人留下的辟邪标记。
晌午时分，三人来到一处岔路口。路口中央立着一尊石雕，雕刻的是一位古代匠师模样的人，手持矩尺，目视远方。石像历经风雨，表面己经斑驳，但那双眼睛却依然炯炯有神。
“这是巧圣先师的巡路像。”王大磐肃然起敬，“老一辈说，见到这像就得决定是继续往前还是回头。再往前，就不是普通人该去的地方了。”
陆小墨凝视石像，忽然发现石像手中矩尺指向左侧小路。而问心镜也在此时微微发烫，传来相同的指引。
“走左边。”他毫不犹豫地说。
左侧小路更加崎岖难行，几乎是在山壁上开凿而出，一侧是陡峭岩壁，一侧是万丈深渊。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座摇摇欲坠的吊桥，连接着两座山峰。
吊桥看上去年久失修，木板腐朽，铁索生锈，在山风中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王大磐探头望了望桥下深不见底的峡谷，咽了口唾沫：“这...这能过吗？”
陆小墨凝神观察，忽然蹲下身，手指拂过桥头的石板。石板上刻着一行几乎被苔藓覆盖的小字：“心正则桥稳，念邪则桥覆”。
“这桥有古怪。”他站起身，“不是普通的桥，应该被下过咒术。”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吊桥突然无风自动，剧烈摇晃起来。桥对岸的雾气中，隐约传来金铁交击之声，似有千军万马正在厮杀。
“幻听？”王大磐紧张地问。
陆小墨摇头：“是桥本身的记忆。这桥上恐怕发生过惨烈的事。”
他率先踏上桥面，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稳。王大磐和苏婉紧随其后，三人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生怕一丝杂念就会引发不测。
行至桥中央，异变突生。桥下的深渊中突然涌上浓雾，雾气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影，发出凄厉的哀嚎。与此同时，桥板开始剧烈震动，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守心凝神！”陆小墨大喝，“这些都是幻象！”
但幻象太过真实，苏婉吓得闭上眼睛，脚下一個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就在这瞬间，一根铁链突然断裂，桥面倾斜了一个可怕的角度。
千钧一发之际，陆小墨体内孤煞之力自行运转，双镜从他怀中飞出，悬浮在半空，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光晕所及之处，幻象如冰雪消融，断裂的铁链也奇迹般地重新接合。
危机解除，三人快步通过吊桥。回头望去，吊桥依然在雾中摇晃，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刚才那是...”王大磐心有余悸。
“是桥本身的考验。”陆小墨收回双镜，“看来我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继续前行一段路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隐藏在山谷中的村落映入眼帘，村中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俨然世外桃源。
然而陆小墨却皱起眉头。在他的孤煞视野中，整个村落被一层诡异的红光笼罩，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更让人不安的是，村口站着两排穿着古怪服饰的人，似乎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为首的一位老者缓步上前，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远道而来的客人，恭候多时了。傩神祭典即将开始，就等你们三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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