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火折子噼啪作响,映着楚途半边明暗的脸。
“大人...”叶晴盯着他官袍裂缝处的明黄内衬,声音发紧,“您这衣裳...”
楚途低头一看,“哎呀”一声,手忙脚乱地扯紧外袍:“失误失误!昨儿个偷穿老爷子的旧衣裳撑场面,让叶捕快见笑了。”
他笑得眉眼弯弯,活像只偷油成功的老鼠。叶晴却注意到那明黄料子上金线绣的暗纹——分明是五爪龙蟒!
“先帝御赐的玄龟盾,绣龙的内衬...”叶晴握刀的手微微发颤,“大人究竟是何人?”
楚途眨眨眼,突然凑近她,火光照亮他狡黠的眸子:“叶捕快觉得呢?”
地道深处传来脚步声,楚途立即竖起手指:“嘘——好戏才开场。”
他拉着叶晴隐入阴影,动作轻巧如猫。几息之后,一队黑衣人举着火把匆匆跑过。
“搜!主上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待脚步声远去,楚途从袖中摸出那本染血的账册,就着微光快速翻阅。
“苏州锦缎八百匹,洞庭碧螺春五十斤,西域夜明珠十二颗...”他指尖划过一行墨字,“去年‘贡品失踪案’的赃物,竟全在这本账上。”
叶晴凑近细看,忽然倒吸凉气:“这些贡品的最终流向...是丞相府?”
楚途摇头,指尖点向账册角落的暗码:“明面走丞相府,实则入大将军私库。好一招移花接木。”
他忽然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血写着八个大字:
明月当空,血债血偿
“这字迹...”叶晴蹙眉,“与轿中血书相同。”
“非也。”楚途蘸了点唾沫抹在血字上,墨迹竟微微晕开,“轿中血书是朱砂仿冒,这才是真血——赵月娥的亲笔。”
他忽然将账册凑到鼻前深嗅:“有股药味...是迷魂散混着...金疮药?”
地道另一端突然传来女子啜泣声。
两人对视一眼,循声潜行。拐角处,一个铁笼囚着披头散发的女子,正是赵月娥!
“赵姑娘?”叶晴急欲上前,被楚途拉住。
“仔细看。”楚途指向笼中女子脚踝——锁链早己打开!
几乎同时,“赵月娥”猛地抬头,手中毒粉扑面撒来!
楚途甩袖卷开毒粉,顺势将叶晴推向身后:“右使大人扮姑娘扮上瘾了?”
假赵月娥冷笑撕下人皮面具,露出血刃门右使真容:“楚大人如何识破?”
“破绽太多。”楚途扳着手指数,“其一,真赵月娥右手食指有伤,写字时必露破绽;其二...”
他突然甩出三枚铜钱,假赵月娥急退格挡,招式间赫然是男子路数!
“其二,女儿家躲暗器时不护胸前护裤裆?”楚途歪头一笑,“右使大人挺实在啊。”
右使暴怒出手,剑光如毒蛇吐信。楚途看似狼狈躲闪,却总在关键时刻“意外”避开杀招。
叶晴拔刀欲助,忽然察觉不对——右使的剑法竟与那面具人同出一源!
“大人小心!他是...”
话未说完,楚途己“踉跄”着撞入右使怀中,指尖疾点他肋下三穴!
“噗!”右使吐血软倒,惊骇万分,“你怎会血刃门的封脉指?”
楚途拍拍手:“去年剿匪时顺手学的——哦,就是你们劫贡品那回。”
他忽然蹲下身,从右使衣襟抽出一角信笺:“哟,大将军的手谕?‘明月计划,如期进行’...这‘明月’指的是?”
右使咬碎毒囊,狞笑:“楚途,你很快便会知道...噗!”
毒发身亡,最后的目光却投向地道深处。
楚途皱眉:“叶捕快,看来咱们得往‘明月’里走一遭了。”
深入百步,地道豁然开朗。巨大石窟中,堆满贴着“明月”标签的木箱。
楚途撬开一箱,里面竟是军械!再开一箱,是制式铠甲!
“私铸兵甲,等同谋反!”叶晴变色,“他们想...”
“明月当空,改天换日。”楚途掂量着手中箭镞,“血债血偿——这是要报当年落败之仇啊。”
他忽然想起什么,快速翻看账册后页。血字之下,竟有极淡的墨迹勾勒出一幅地图!
“青天河...白马滩...”楚途瞳孔骤缩,“是水陆布防图!他们要在漕运粮草中下毒!”
叶晴急道:“必须立刻上报!”
“来不及了。”楚途指向地图角落的小字,“‘月圆之夜,漕船过滩’——明日便是十五!”
他突然撕下官袍内衬的明黄绸缎,咬破手指疾书数行,卷起塞入袖中机括。
“叶捕快,劳驾放个信号。”他递来枚竹管,“红色烟火,连放三响。”
叶晴迟疑:“这是...”
“给我家老爷子报个信。”楚途眨眼,“虽然他总嫌我丢人现眼。”
烟火冲天而起时,地道外传来震天喊杀声。官兵与黑衣人战作一团,张三浑身是血地冲进来:“大人!援兵到了!”
楚途却拉过叶晴跃上高台,朗声道:“诸位!血刃门右使己伏诛!缴械者不杀!”
混战渐息,楚途忽然低声对叶晴说:“看西南角。”
叶晴望去,只见几个黑衣人正悄悄撤退,为首者左眉疤痕一闪——正是王统领!
“要活的。”楚途轻笑,袖中银针连闪。
王统领应声倒地,余党尽数被擒。
清理战场时,叶晴在石壁暗格中发现密信。展开一看,竟是血刃门与朝中重臣的往来书信!
“丞相...太尉...甚至后宫...”她手抖得握不住信纸,“这是滔天大案!”
楚途接过信件,就火焚之:“叶捕快,今日所见所闻,出你之口,入我之耳。”
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真相大白时,必是血雨腥风日。”
回到县衙时,天己破晓。
楚途歪在太师椅里,官帽盖着脸打鼾。叶晴为他披上外袍时,无意间瞥见他颈后一道旧疤——那是极锋利的剑伤,再偏半寸便能要命。
“叶捕快...”他突然嘟囔梦话,“桂花糕...分你一半...”
叶晴哑然失笑,替他扶正快滑落的官帽,却摸到帽内绣着的两行小字:
“明月照沟渠
自有夜行人”
她怔怔看着熟睡的县令,忽然觉得,这糊涂官或许比谁都清醒。
窗外信鸽扑棱棱落下,脚环金芒一闪而逝。
楚途在睡梦中勾起唇角。
“明月当空么...”他翻了个身,梦呓般喃喃,
“也该会会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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