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堂，晨光透过窗棂，洒在楚途歪戴的官帽上。
他正埋头扒着碗里的阳春面，吸溜声震天响，活像三天没吃饭的饿鬼。叶晴站在一旁汇报昨夜战果，眉头越皱越紧。
“...共擒获逆党三十七人，缴获毒米二百石，但王统领咬毒自尽了。”叶晴递上卷宗，指尖微微发颤，“临死前他说...‘明月永沉’。”
楚途头也不抬：“嗯嗯，死就死吧，记得让他把饭钱结一下——昨儿夜宵他还没付账呢。”
叶晴：“...”
“对了叶捕快，”楚途忽然从面碗里抬起头，腮帮子鼓得像仓鼠，“你今早用的桂花头油换牌子了？比昨天的清淡些。”
叶晴下意识摸向发髻：“大人如何...”
“本官鼻子灵嘛。”楚途眨眨眼，“而且叶宸从来不用头油，他说嫌娘气。”
空气骤然凝固。
叶晴指尖僵在半空，声音发紧：“大人何意？”
楚途慢悠悠喝光面汤，咂咂嘴：“意思是，今早站在这里的，不是叶宸。”
他忽然伸手，指尖掠过叶晴耳垂——那里有个极细的银点。
“耳洞。”楚途叹气，“叶宸那小子最怕疼，打死不肯扎这个。”
叶晴猛然后退，手按刀柄：“大人既早发现，为何...”
“为何不揭穿？”楚途晃着歪帽站起身，“你们兄妹轮班当值三年，骗过青天县所有人，连张三那老油条都没瞧出来——本官总得给点面子不是？”
窗外传来“噗通”一声，像是有人从屋顶摔了下去。
楚途探头喊：“张老三！偷听就偷听，别把本官的瓦片踩碎了！”
院外传来张三慌乱的告罪声。
叶晴——或者说，叶晴——缓缓摘下发冠，墨发如瀑泻落：“家兄旧疾复发，卧病在床，属下不得己才...”
“旧疾？”楚途凑近几步，鼻子抽动，“每月十五前后发作，心脉滞涩，武功尽失——是‘半月锁心散’的毒吧？”
叶晴瞳孔骤缩：“大人怎知...”
“本官还知道下毒的是血刃门。”楚途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解药试试？刚从那假王统领身上顺的。”
瓷瓶滚落桌案，叶晴却不敢接。
楚途也不勉强，自顾自道：“三年前叶宸单挑血刃门七煞，中毒重伤。你为救兄，自愿入衙门为质，换取解药——可惜那解药只有一半功效，对吧？”
叶晴脸色煞白，指尖深掐入掌心。
“血刃门以另一半解药要挟，命你们兄妹共任一职，暗中传递消息。”楚途摇头，“傻姑娘，他们根本没打算给全解药。”
他突然伸手扣住叶晴手腕，三指搭脉：“毒入心脉三寸，再不解，叶宸活不过明年中秋。”
叶晴猛地抽手，眼中泪光闪动：“大人究竟是谁？！”
“我是楚途啊。”他咧嘴一笑，官帽滑到后脑勺，“青天县第一糊涂官，人尽皆知。”
院外突然传来喧哗，张三连滚带爬冲进来：“大人！叶、叶捕头他...”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踉跄闯入——竟是面色青紫的叶宸！他官服撕裂，嘴角溢血，手中钢刀己崩出缺口。
“哥！”叶晴急扑上前。
叶宸推开妹妹，刀指楚途，声音嘶哑：“你...你到底将晴儿...”
话未说完，他猛咳出黑血，软倒在地。
楚途叹道：“看看，毒性又加深了吧？”他慢悠悠蹲下身，指尖在叶宸胸前疾点数下。
黑血渐止，叶宸喘着粗气瞪他：“你...”
“我什么我？”楚途从瓷瓶倒出药丸，硬塞进他嘴里，“解药咽了，别浪费本官一番手脚。”
药丸入腹，叶宸面色渐缓，眼中惊疑更甚：“你怎会有...”
“因为那毒本就是我家老爷子下的。”楚途语出惊人，“当年叶老御史弹劾家父贪污，老爷子气不过，给你们爹下了点小毒玩玩。”
叶家兄妹僵如石雕。
“后来发现弹劾奏章是血刃门伪造的，老爷子悔得三天没吃饭。”楚途摊手，“可那老倔驴死活拉不下脸赔罪，只好让本官来收拾烂摊子。”
叶晴颤声：“所以大人来青天县...”
“替父还债呗。”楚途扶正歪帽，难得正经一揖，“家父楚远山，托我向叶御史后人致歉——虽然那老糊涂去年蹬腿儿了。”
窗外传来“咔嚓”一声，似是张三又摔了下去。
叶宸猛地撑起身：“楚远山？前任刑部尚书？可他不是...”
“不是因贪墨被罢官，流放途中遇匪身亡？”楚途挑眉，“那是我家老爷子金蝉脱壳之计——毕竟血刃门盯着呢。”
他从怀中摸出枚玄铁令牌，上刻“刑部正堂”：“现在信了？”
叶晴忽然道：“所以大人装糊涂，是为遮掩身份？”
“一半一半。”楚途笑嘻嘻捡起官帽，“主要本官天生懒散，当糊涂官比较省心。”
他忽然正色：“但现在得认真了——血刃门抓赵月娥，是为逼你们就范。那姑娘发现了你们与血刃门的联系，对吧？”
叶宸颓然点头：“月娥撞见我与门使密会，他们便...”
“便演了出白骨新娘，既灭口又嫁祸。”楚途接口，“一石二鸟，好算计。”
他突然拍桌：“张三！滚进来！”
张三连滚带爬现身：“大人...”
“带人去醉仙楼地窖。”楚途甩出令牌，“赵月娥被藏在酒桶里，再晚该腌入味了。”
张三愕然领命而去。
叶晴急道：“大人早知月娥下落？”
“昨儿闻着味儿了。”楚途指指鼻子，“醉仙楼的十年陈酿混着迷魂散，想不注意都难。”
他忽然凑近叶宸：“现在能说说，血刃门为何非要你们兄妹效力了吗？”
叶宸沉默良久，从贴身处取出一枚玉珏：“为这个。”
玉珏半圆，刻着繁复星纹，断口处闪着金芒。
“天机珏？”楚途挑眉，“传说能开启前朝秘库的钥匙...居然在你们手里。”
叶晴补充：“家父临终前交付，说关系社稷安危。”
楚途把玩玉珏，忽然往地上猛地一摔！
“大人！”兄妹齐呼。
玉珏应声碎裂，内里竟藏着一卷薄绢！
楚途展开绢布，上书八字：
明月当空，血债血偿
“又是这八字...”叶晴蹙眉。
“非也。”楚途将绢布对着日光，“看水印。”
光影交错间，绢上显出密麻小字——竟是血刃门潜入朝堂的名单！
叶宸倒吸凉气：“他们竟己渗透至此...”
“所以赵月娥必须死。”楚途轻叹，“她父亲赵尚书，正是名单上唯一还未被控制的枢要。”
窗外忽传来信鸽扑翅声。
楚途解下鸽腿铜管，扫一眼便笑：“得，老爷子催活了。”
他将绢布塞回叶宸手中：“名单收好，今夜子时，城南废庙——咱们该钓条大鱼了。”
叶晴急道：“大人独去太险！”
“谁说要独去？”楚途眨眨眼，“你们兄妹，张三李西，灶房王婆...对了，把赵月娥也带上。”
叶宸愕然：“带她作甚？”
“当饵啊。”楚途理首气壮，“不然怎么骗血刃门主现身？”
他忽然伸手，将叶晴散落的发丝挽到耳后：“姑娘家家的，老扮男人多无趣。”
指尖掠过耳垂，温热稍纵即逝。
叶晴猝然红透脸，楚途却己晃着歪帽溜达出门，哼起荒腔走板的小调：
“明月光光，照地堂
糊涂官儿，破迷障...”
歌声远去，叶宸忽然道：“他早知道你是女儿身。”
叶晴摸向耳洞，轻声：“哥，楚家...当真可信？”
叶宸凝视地上玉珏碎片：“天机珏的秘密，世上仅三人知晓——父亲、楚尚书，以及...”
“以及？”叶晴追问。
叶宸望向楚途消失的方向，目光悠远：
“当今圣上。”
作者“毛栗子宝贝”推荐阅读《糊涂县令俏捕快》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7LHF/)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