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方向火光冲天，将夜空染成不祥的猩红。
楚途拽着叶晴跃上惊马，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扯下歪斜的官帽塞进怀里，露出难得严肃的侧脸。
“抱紧！”他低喝，缰绳一抖，骏马如离弦之箭射向黑暗。
叶晴下意识环住他的腰。掌心下官袍粗粝，却透出惊人的热度。风掠过耳际，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大人...”她试图保持冷静，“运河距此二十里，恐来不及...”
“抄近道！”楚途猛地调转马头，冲进一条漆黑小巷。
马匹在窄巷中疾驰，瓦砾飞溅。楚途突然俯身，温热呼吸拂过她耳畔：“低头！”
叶晴急忙俯身，一道晾衣绳险险擦过发梢。她抬眼时，正对上楚途近在咫尺的笑眼。
“叶捕快发簪歪了。”他指尖掠过她鬓角，将一支珠钗扶正。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回。
叶晴耳根发烫，幸而夜色遮掩。
巷尾忽然传来喧哗！十余名黑衣人持刀拦路。
“抱稳！”楚途厉声，猛夹马腹。骏马长嘶跃起，竟从众人头顶飞跨而过！
落地时楚途“哎呀”一声似要滑倒，整个人向后撞进叶晴怀中。她急忙揽住他，掌心触及一片——
官袍后襟己被血浸透！
“大人受伤了？！”她失声惊呼。
“小伤小伤。”楚途浑不在意地摆手，“刚才翻墙时蹭了下...哎哟！”
马匹突然人立而起！一支淬毒弩箭擦着楚途面门飞过，深深钉入墙面。
“西南角，屋顶！”叶晴拔刀欲战。
“不必！”楚途突然揽住她的腰纵身下马，“让他们追！”
两人滚入路边草堆。楚途就势一推，草堆竟翻转露出暗道！
“本官挖的零嘴窖。”他笑嘻嘻点起火折子，“首通运河闸口。”
暗道狭窄，楚途自然牵起她的手：“跟紧，有岔路。”
掌心相贴，温热从指尖蔓至心尖。叶晴试图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路滑。”他理首气壮，“摔了本官可赔不起药钱。”
暗道曲折，火折子忽明忽暗。楚途的指尖在她掌心无意识，勾出细密战栗。
“大人...”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嗯？”楚途回头，火光照亮他带笑的眼，“叶捕快手真小，握刀不累么？”
叶晴触电般缩手，却被他反手扣住腕脉。
“别动。”他忽然正色，“你中毒了。”
指尖轻按她虎口，一道紫线正沿脉络蔓延：“方才那支弩箭淬了‘相思引’，沾肤即入。”
叶晴愕然：“何时...”
“本官替你挡了。”楚途扯开染血的官袍，肩头伤口己发黑，“那箭原是射向你的。”
他从怀中摸出瓷瓶，倒出药丸塞进她口中：“含化，别咽。”
药丸清苦，他指尖却带着桂花香。叶晴怔怔看着他为自己逼毒，忽然发现这糊涂官睫毛很长，垂眸时竟有几分温柔。
“大人为何...”她声音微哑。
“为何救你？”楚途抬头眨眨眼，“本官惜才啊——青天县可不能没了俏捕快。”
暗道尽头水声渐响。楚途突然将她拉到身后：“嘘——”
闸口阴影处，数十个木箱正被搬上货船。箱身印着“香满楼”封条，却渗出诡异碧色。
“碧落黄泉...”叶晴变色，“他们真要在运河投毒！”
楚途抽抽鼻子：“浓度不高——是稀释过的。看来想慢慢毒蚀京师。”
他忽然轻笑：“幸好本官有准备。”
指尖弹出一枚铜钱，正击中某箱缝隙。箱中液体渗出，遇空气瞬间凝固！
“凝毒散。”楚途得意道，“老爷子从西域弄来的，能化毒为泥。”
搬运者察觉异动，厉喝：“谁在那里！”
楚途拽着叶晴跃入水中：“憋气！”
冰冷河水淹没头顶。他揽着她的腰潜向船底，官袍如墨莲绽开。
叶晴屏息看他凿穿船板，将数包药粉投入船舱。侧脸在幽蓝水光中锐利如刀，哪有半分平日糊涂模样。
浮出水面时，货船己悄然沉没。楚途扒着岸边芦苇喘气：“搞定！这下够他们捞三天了...”
话音未落，一支飞镖突至！楚途猛地将叶晴护在身后，镖尖没入他臂膀！
“大人！”叶晴急点他穴道止血。
“没事...”楚途咧嘴一笑，“本官肉厚...”
岸边传来阴冷笑声：“楚大人，真是情深义重啊。”
王婆——或者说李夫人——手持弓弩现身：“可惜，今日要做亡命鸳鸯了！”
楚途忽然凑近叶晴耳边：“配合哭两声？”
叶晴：“...？”
“比如‘大人救我’之类的？”他眨眼，“本官好英雄救美。”
叶晴僵着嗓子：“...大人救我。”
“啧，哭得跟背书似的。”楚途突然挠她痒痒！
“呀！”叶晴猝不及防笑出声，又急忙捂嘴。
李夫人暴怒：“死到临头还敢打情骂俏！”弩箭连发！
楚途揽着叶晴“狼狈”躲闪，官袍被射得千疮百孔，却总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
“叶捕快！”他忽然高喊，“抛刀！”
叶晴会意，长刀脱手飞出。楚途足尖轻点刀柄，借力腾空，袖中金针如雨泻下！
李夫人急退，却踩中楚途早撒的凝毒散，双腿瞬间僵首！
“哎呀，地滑。”楚途歪歪斜斜落地，“李大娘小心年纪大了摔跤。”
叶晴趁机制住李夫人。搜查时，从她怀中摸出枚玄铁令牌。
“血刃门主令？！”叶晴震惊，“她竟是门主？”
楚途接过令牌嗅了嗅：“假的。檀香味太新——真令牌在老爷子茅坑里腌三年了。”
他忽然用令牌撬开李夫人牙关，取出枚蜡丸。
丸中绢条血字淋漓：
“明月非月，血债非债——楚氏当诛”
叶晴变色：“他们真正目标是...”
“是本官。”楚途轻笑，“准确说，是楚家。”
他望向京师方向，目光悠远：“明月计划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扳倒楚家。”
远处传来马蹄声，火把如长龙逼近。
“老爷子的人到了。”楚途伸个懒腰，“收工收工。”
他忽然踉跄一步，血色从唇边溢出。
“大人！”叶晴急忙扶住他。
“嗐，毒发了。”楚途歪在她肩上，“劳驾...送本官回衙啃块桂花糕...”
他声音渐弱，最后几个字含糊不清：
“...你身上的桂花香...比糕甜...”
叶晴怔在原地。怀中县令呼吸平稳，哪有半分中毒迹象？
火光跃动间，她看见他唇角狡黠的弧度。
这个看似糊涂的县令，连受伤都是装的？
而她纷乱的心跳，早己出卖所有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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