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府那场虚情假意的“鸿门宴”回来，楚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跟烙饼似的，怎么也睡不着。赵清廉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其他官员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那句“朝中或有风雨”的警告，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转悠。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楚途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差点闪了老腰），摸着黑点亮油灯，拿出那三份卷宗，铺在桌上，瞪着眼睛又开始研究。
“户部丢金子，更夫失踪，码头浮尸……这三件事，时间挨得近，都透着邪乎，赵清廉又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客，还暗示朝堂有变……”楚途用炭笔在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连线，嘴里念念有词，“难道……这些案子都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搅乱京城视线，掩护某个更大的阴谋？比如……幽冥教余孽想趁玄机子倒台、朝局动荡之际，搞点大事情？”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幽冥教那帮人，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阴险狡诈，最擅长声东击西。用几起诡异的案子吸引官府注意力，他们好在暗地里进行真正的计划——比如，寻找开启“幽冥隙”的其他条件，或者……暗杀重要人物？
“不行！不能让他们得逞！”楚途一拍桌子，睡意全无，“得加快调查速度！从哪个案子突破呢？”
他目光落在“更夫失踪案”上。这个案子最玄乎，也最可能留下非人为的痕迹。他决定，明天亲自去永宁坊那条巷子蹲点！就不信逮不着蛛丝马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楚途就顶着两个黑眼圈，带着叶晴，换上便服，鬼鬼祟祟地摸到了永宁坊那条出事的巷子。清晨的巷子格外安静，只有早起倒马桶的婆子和挑着担子卖早点的货郎经过。
楚途像个变态一样，在巷子里来回溜达，眼睛跟探照灯似的，不放过任何角落。地上、墙上、甚至墙头的杂草，他都仔细查看。叶晴则负责询问巷口早起摆摊的小贩和住户。
忙活了一早上，一无所获。巷子干净得跟被舔过似的，连个可疑的脚印都没找到。问询的人也众口一词，都说没看见啥异常。
“邪了门了！”楚途蹲在墙角，啃着叶晴买来的肉包子，一脸郁闷，“三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蒸发了？难道真是狐仙干的？可这世上哪有狐仙？要有也是狐狸精，抓更夫干嘛？练功也不挑个肉质鲜嫩的？”
叶晴无奈地看着他：“大人，您就别瞎猜了。或许……是被人用极高明的手段掳走的，比如迷香、或者……某种我们不知道的邪术。”
“邪术？”楚途心里一动，想起了幽冥教那些诡异的手段，“对啊！‘梦萦’毒能让人产生幻觉，说不定还有其他能让人昏迷或者失忆的玩意儿！”
他三口两口吞下包子，拉起叶晴：“走！回去！找容嬷嬷！她老人家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点门道！”
两人急匆匆回到伯府，容嬷嬷正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打太极拳（楚途严重怀疑她是在摸鱼）。听完楚途的推测，容嬷嬷收势站定，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精光。
“迷香、邪术……老身倒是想起一物。”容嬷嬷缓缓道，“昔年随侍宸妃娘娘时，曾听太医提及，南疆有一种奇花，名为‘幻梦幽兰’，其花粉无色无味，吸入后可令人陷入深度昏睡，数个时辰内任人摆布，醒后却毫无记忆，如同梦游。”
“幻梦幽兰？”楚途眼睛一亮，“就是这个！肯定就是这个！幽冥教那帮孙子，肯定用这玩意儿迷晕了更夫，然后把人拖走了！所以现场才没打斗痕迹！”
容嬷嬷点头：“此花极其罕见，生长条件苛刻，且提炼花粉需特殊手法。若真是此物作案，那下手之人，绝非寻常毛贼。”
“肯定是幽冥教余孽！”楚途笃定道，“他们连‘梦萦’这种高级货都有，搞点‘幻梦幽兰’还不是小菜一碟？嬷嬷，您知道这玩意儿有啥特征或者解药吗？”
容嬷嬷摇头：“老身只是听闻，未曾亲见。不过……既然与‘梦萦’同源，或许……云芷丫头留下的解毒方子，能有些许克制之效？”
楚途一拍大腿：“对呀！云姨的方子！叶晴，快！把云姨那本手札找出来看看！”
叶晴赶紧去翻找当初从云芷遗物中找到的那本医药手札。果然，在手札末尾几页，找到了一段关于“幻梦幽兰”的记载，提到了其特性，并附有一个简易的解毒醒神药方，主要成分是薄荷、冰片、还有几味楚途听都没听过的草药。
“太好了！”楚途如获至宝，“有了这方子，就算不能完全解毒，至少能提高点抵抗力！叶晴，你赶紧按方子去药铺抓药，多配几份，咱们随身带着！”
解决了更夫失踪案的可能手段，楚途信心大增。他决定双管齐下，一边让叶晴继续暗中监视永宁坊，一边自己重点突破户部失窃案。
他再次仔细研究了户部库房的勘查记录，重点放在了那个极其细微的线索——那股特殊的檀腥味。他找来老钱，描述了一下气味特征，问他是否见过类似的东西。
老钱皱着眉想了半天，忽然道：“伯爷，您说的这味儿……小的好像在哪闻过。对了！去年陪老家一个亲戚去京郊的‘黑市’淘换古玩时，在一个卖香料的地摊上闻到过类似的，那摊主说是什么……‘龙涎香’的边角料，味道冲，还带点腥气，便宜货，没什么人买。”
“龙涎香边角料？”楚途一愣。龙涎香是名贵香料，但边角料味道怪异，确实可能带腥气。“黑市在哪儿？”
“就在西城外二十里的废砖窑一带，三六九逢集，鱼龙混杂，什么都有。”老钱答道。
“好！明天就去黑市逛逛！”楚途下定决心。这特殊的香味，很可能就是贼人留下的破绽！
第二天，正好是初九，黑市开集的日子。楚途换上粗布衣服，脸上抹了点锅底灰，扮作个寻常伙计模样，只带了叶晴（也做了伪装）一人，悄悄溜出了城。
废砖窑一带果然热闹，跟个大型露天垃圾场兼跳蚤市场似的。卖什么的都有：破铜烂铁、旧衣烂衫、不知真假的古董、甚至还有卖狗皮膏药和大力丸的。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怪的味道，人声鼎沸，三教九流混杂。
楚途和叶晴捂着鼻子，在人群中穿梭，重点寻找卖香料的摊位。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摆着各种瓶瓶罐罐的地摊。摊主是个獐头鼠目的干瘦老头，正叼着旱烟袋，眯着眼打盹。
楚途凑过去，假装看货，拿起一个装着黑色碎末的罐子闻了闻，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首冲脑门，差点把他送走！
“咳咳……老板，这什么玩意儿？这么冲？”楚途捏着鼻子问。
老头睁开眼，瞥了他一眼，懒洋洋道：“龙涎香下脚料，驱虫辟邪，要不要？便宜，十个铜板一罐。”
楚途心里一动，这味道，跟赵府库房那残留的气味有七八分像！他强忍着恶心，又闻了闻，确认道：“老板，这玩意儿除了驱虫，还有啥用？比如……能让狗闻不到味？”
老头古怪地看了楚途一眼，嗤笑道：“小伙子，想干坏事啊？告诉你，这玩意儿味道大，人闻着冲，狗鼻子更灵，躲还来不及呢！想瞒过狗？你得用‘哑狗粉’！”
“哑狗粉？”楚途来了兴趣，“那是啥？”
老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一种秘药，掺在肉包子里给狗吃了，狗就暂时闻不到味了，跟哑巴似的。不过那玩意儿金贵，我这没有，得找‘老毒物’买。”
“老毒物？是谁？在哪儿？”楚途赶紧追问。
老头却不肯再多说，摆摆手：“去去去，不买别打听！惹麻烦！”
楚途知道问不出更多，便掏钱买了一罐那“龙涎香下脚料”，又在那摊子上翻捡了一会儿，没发现其他可疑物品，便和叶晴离开了黑市。
回去的路上，楚途拿着那罐臭烘烘的粉末，心里琢磨：“龙涎香下脚料味道冲，可以掩盖其他气味？‘哑狗粉’能让狗暂时失嗅？如果贼人用了这两种东西，是不是就能解释为什么库房守卫的狗没叫？也能解释那奇怪的残留气味？”
他觉得这个方向很有戏！贼人很可能用了某种手段让看门狗失效，然后用味道浓烈的东西掩盖自身气味或者某种工具的气味，实施了盗窃！
“接下来，得查查谁能弄到‘哑狗粉’，还有……赵府内部，谁有可能接触并利用这些东西！”楚途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然而，就在他以为案件即将取得突破时，叶晴那边带来了一个更惊人的消息！
“大人，我查到那个毒蛇骷髅纹身的来历了！”叶晴脸色凝重地说，“雷豹将军说，那纹身属于一个名叫‘黑水帮’的江湖帮派，这个帮派……表面上做漕运生意，暗地里却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而且……据说和幽冥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几年前被朝廷剿灭，但很可能有余党潜伏！”
“黑水帮？幽冥教？”楚途瞳孔一缩！码头浮尸案也跟幽冥教扯上关系了！三案串联起来了！
“还有，”叶晴继续道，“我暗中监视赵府，发现赵清廉的一个心腹管家，昨天深夜偷偷去了一趟……城西的静心庵！”
静心庵？！那个之前怀疑是幽冥教据点的尼姑庵？！
楚途猛地站起身，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明白了！全明白了！这三起案子，根本就是幽冥教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目的是搅乱视线，掩护他们在静心庵的暗中活动！赵清廉……他恐怕不是受害者，而是……参与者！甚至可能是幽冥教安插在朝中的棋子！”
一切线索，似乎都指向了那个看似平静的静心庵！
“叶晴！叫上韩老哥给的人手！今晚，咱们夜探静心庵！”楚途握紧拳头，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把这窝毒蛇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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