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的打斗痕迹并不算特别激烈,但处处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桌椅翻倒的角度显示出袭击者是从多个方向同时发难,墙壁上的刀痕深浅不一,显然出自不同兵器之手。最令人不安的是,地上散落着一些细小的、泛着幽蓝光泽的金属碎片,形状奇特,绝非中原兵器所有。
桌上那张画着漕帮标记的骷髅纸条,更像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和威胁。骷髅的眼睛处用朱砂点染,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在滴血,透着一股邪异的气息。
楚忘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勘查现场。他蹲下身,用手指沾起一点地上的粉末,放在鼻尖轻嗅。一股极淡的、甜腻中带着腥气的异样香味钻入鼻腔,让他头脑微微一晕。
“是东瀛忍者的‘迷魂香’!”楚忘生心中一凛。他又注意到墙角有几处不明显的脚印,脚印边缘散落着一些几乎看不见的银色粉末,“还有‘遁形粉’!专门用来消除足迹和气息的!”
徐伯经验老到,武功高强,寻常手段绝难暗算他。唯有这些防不胜防的异域诡术,配合内鬼的突然发难,才有可能得手!楚忘生想起白天的陷阱,心中寒意更盛——漕帮果然与倭寇忍者勾结极深!
他们抓走徐伯和苏芷柔,目的显而易见——逼他现身!
去,必然是龙潭虎穴,九死一生。漕帮总舵高手如云,更有倭寇忍者潜伏其中,布下天罗地网等他自投罗网。
不去,徐伯和苏芷柔必遭毒手。漕帮手段狠辣,倭寇更是毫无人性,两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情义两难,如同两座大山压在心头。一边是如师如父的徐伯,一边是情深义重的苏芷柔,无论舍弃哪一边,都将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楚忘生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徐伯沧桑而睿智的面容,想起他讲述“护刀一族”使命时的庄重;闪过苏芷柔清澈而倔强的眼神,想起她为自己疗伤时的专注与温柔;闪过父亲那半截断刀,想起古洞中感受到的那丝血脉相连的气息……一股炽热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在胸中交织、沸腾!
没有犹豫!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刺破这重重夜幕。他捡起那张骷髅纸条,手指用力,坚韧的纸张在他指间化为齑粉。
“龙潭虎穴又如何?九死一生又如何?”他低声自语,声音冰冷如铁,“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亦必须为之!”
这是他楚忘生的刀道!也是他做人的准则!若因畏惧而退缩,背弃情义,他的刀心将出现永远无法弥补的裂痕,“残穹”也将不再认可他!
他迅速清理了现场可能暴露身份的痕迹,然后将“残穹”用布条仔细缠绕,背在身后。夜色中,他如同一道融入黑暗的幽灵,向着太湖漕帮总舵的方向疾驰而去。既然对方留下了标记,那么人必然被关押在漕帮的核心之地。
沿途,他更加小心谨慎,《逍遥游》步法施展到极致,身形在月色下几乎化作一道淡淡的影子,避开了所有明岗暗哨。越是接近漕帮总舵所在的洞庭西山,防卫越是森严。湖面上巡逻的快船穿梭不息,船头灯笼如同鬼火般闪烁;岛上灯火通明,哨塔林立,宛如一座军事堡垒。
楚忘生没有贸然强闯。他潜伏在湖边茂密的芦苇荡中,冰冷湖水浸湿了他的衣襟,但他浑然不觉,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仔细观察着漕帮总舵的布局、换防规律以及可能的潜入路线。
同时,他运转《锻灵诀》,尝试着沟通“残穹”,并将自身的精神力向外延伸,感知着岛上的气息。初步修复后的“残穹”灵性大增,与他心意相通,仿佛成为了他身体的延伸,极大地增强了他的感知能力。他闭目凝神,将心神沉入一种玄妙的状态,岛上的气息流动如同水墨画般在他脑海中缓缓展开。
渐渐地,他隐约感知到岛上西北角一处守卫异常森严、且气息阴冷杂乱的地方( 有忍者埋伏),那里隐隐传来两股熟悉而微弱的气息——是徐伯和苏芷柔!他们被关押在那里!
他还感知到好几股极其强大的气息坐镇总舵中央。其中一股气息霸道炽烈,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炉,应该是漕帮帮主“翻江龙”史猛;另外两股则阴晦诡异,飘忽不定,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想必是倭寇中的顶尖高手。
硬闯救人,绝无可能。
必须智取,或者制造混乱,调虎离山。
楚忘生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悄然潜回岸边,找到一处漕帮存放火油、木材等物资的偏僻码头仓库。这里守卫相对松懈,只有几个打着哈欠的帮众在巡逻。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天。
他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仓库外的守卫,潜入其中。仓库内堆满了易燃物,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油味。他快速布置了几个简单的引爆装置,用火折子点燃引线,然后迅速撤离。
很快,冲天的火光和爆炸声便从码头仓库区猛然响起!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将半个码头映照得如同白昼!
“走水了!快救火!” “仓库炸了!敌袭!” 漕帮总舵顿时一片大乱!警锣声、惊呼声、呐喊声响成一片!无数帮众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地涌向起火的方向,岛上防卫瞬间出现了巨大的空虚和混乱!
趁此机会,楚忘生如同一道轻烟,从另一处防守薄弱的水域悄然潜入岛上。他利用《逍遥游》步法,在阴影中穿梭,避开了一队队匆忙赶往火场的帮众。按照之前感知的方向,他急速向那处关押地点潜行而去。
沿途遇到几波被火灾吸引注意力的巡逻队,都被他凭借诡异的身法和精准的暗杀手法轻易避开或解决。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命中要害,确保对方发不出任何警报。
很快,他来到了一处把守极其森严的独立院落外。院墙高耸,门口站着八名气息精悍的漕帮精英弟子,手持钢刀,眼神锐利地扫视西周。暗处还隐藏着数道极其微弱的、带着阴冷杀意的气息——忍者!他们的呼吸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若非楚忘生精神力敏锐,根本难以察觉。
就是这里!
楚忘生观察片刻,绕到院落侧后方,这里墙更高,但守卫相对稀疏。他深吸一口气,《逍遥游》步法提至巅峰,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拔地而起,在空中一个轻巧的转折,悄无声息地翻过高墙,落入院中,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院內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明哨暗卡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正中央一间灯火通明的厢房外,更是站着两名太阳穴高鼓、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腰间佩着沉重的鬼头刀,显然是漕帮的顶尖高手!他们的气息沉凝如山,远非寻常帮众可比。
楚忘生屏息凝神,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壁虎般贴在屋檐阴影下,一点点向那厢房靠近。《逍遥游》步法配合《锻灵诀》的敛息之术,竟让他在这龙潭虎穴中如入无人之境!他的心跳放缓,呼吸几近停止,整个人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终于,他潜至厢房屋顶,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片瓦砾,向下望去。
只见房内,徐伯和苏芷柔被粗大的铁链锁在柱子上。徐伯闭目养神,脸色有些苍白,但呼吸平稳,似乎在默默调息,积蓄力量。苏芷柔则显得有些虚弱,嘴唇干裂,眼神中带着焦虑和担忧,不时望向门口,却又强自镇定。
在房间主位上,坐着一个穿着漕帮香主服饰、面目阴鸷的中年男子,正是白天那个指挥围捕的香主。他旁边,还坐着两个穿着东瀛服饰、腰间佩着武士刀的浪人。
一个面色惨白,眼神阴冷,手指纤细如女子,不断着刀柄;另一个则满脸横肉,眼神凶悍,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划到嘴角。两人的眼神都带着一种倨傲和冰冷,仿佛在看蝼蚁。
“哼,外面吵吵嚷嚷,看来那小子果然来了。”阴鸷香主冷笑道,“算他有点胆色,可惜是来自投罗网!”
那个面色惨白的浪人用生硬的汉语道:“竹下君的计策,大大地好!用支那人抓支那人,我们看戏,大大地好!”
满脸横肉的浪人舔了舔嘴唇,贪婪地看着苏芷柔:“这个女人,不错。等杀了那小子,我要带走。”
阴鸷香主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似乎对这两个浪人颇为忌惮,没有发作,只是干笑两声。
屋顶上的楚忘生眼中杀机爆闪!果然是个陷阱!但他此刻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动手。下方两名浪人气息不弱,门外更有高手环伺,一旦失手,徐伯和苏芷柔必遭毒手。
就在这时,闭目调息的徐伯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屋顶方向,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楚忘生心中一动。徐伯发现他了?而且似乎在阻止他动手?
紧接着,徐伯忽然对那阴鸷香主开口道:“你们的目标是‘残穹’和楚家小子,与这女娃无关。老夫知道一些关于‘残穹’和‘幕’的秘密,或许可以交换这女娃的安全。”
阴鸷香主和两个浪人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哦?死到临头,还想谈条件?”阴鸷香主嗤笑,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动。
“关于‘幕’的秘密,价值几何,你们背后的人应该很清楚。”徐伯淡淡道,语气平静,仿佛不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否则,你们也不会只是将我们关在这里,而不是严刑逼供了。”
阴鸷香主脸色微变,似乎被说中了心事。他看了一眼两个浪人,浪人也收敛了倨傲之色,变得认真起来。那个面色惨白的浪人甚至微微前倾身体,显示出浓厚的兴趣。
“你说说看。”阴鸷香主沉声道。
徐伯缓缓道:“‘残穹’的契约,并非简单的认主。它需要特定的血脉和仪式才能真正唤醒。而‘幕’之所以如此执着,是因为他们相信,‘残穹’关系到一处上古秘境……一处藏着长生不死秘密的秘境……”
他故意放缓语速,说着一些半真半假、看似机密的信息,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牢牢吸引着对方的全部注意力。阴鸷香主和两个浪人的眼睛越来越亮,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显然被“长生不死”这西个字深深吸引。
屋顶上的楚忘生瞬间明白了徐伯的意图——制造机会!趁对方心神被吸引的刹那,发动雷霆一击!
他不再犹豫,如同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从屋顶另一侧滑下,落地无声。手中扣着的两枚石子激射而出,精准地命中窗外两名暗哨忍者的死穴!两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将内力疯狂灌注于“残穹”,精神高度集中,锁定了房内那两名浪人!刀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渴望着饮血。
就是现在!
轰! 他猛地撞破窗户,木屑纷飞中,如同猛虎下山般扑入房中!刀光如同雷霆炸裂,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杀意,首劈向那两名刚刚被徐伯话语吸引、反应慢了半拍的浪人!
这一刀,蓄势己久,快如闪电,更是蕴含了他所有的杀意和力量!
“八嘎!”两名浪人惊觉,仓促拔刀格挡!他们的反应极快,刀己出鞘,但终究慢了一瞬!
但楚忘生的刀太快太狠!融合了古洞悟刀所得和《锻灵诀》淬炼的“残穹”,威力远超他们想象!
咔嚓!噗嗤! 那名满脸横肉的浪人武士刀应声而断,连同他半个肩膀被劈开!鲜血喷溅,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另一名面色惨白的浪人虽然勉强架住了刀,却被那磅礴的刀气震得虎口崩裂,口喷鲜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墙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瞬间重创两名浪人高手!
与此同时,被锁在柱子上的徐伯也猛然暴起!虽然内力受制,但他身体力量仍在,猛地一挣,铁链哗啦作响,竟将固定铁链的石柱拉得裂开缝隙!他双脚连环踢出,精准狠辣地踢向那名骇然欲绝、正要拔刀的阴鸷香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楚忘生毫不停留,刀光反转,劈向锁住苏芷柔的铁链!
“铛!”铁链应声而断!
“走!”他一把拉住惊魂未定的苏芷柔,就要向外冲去!
“小心身后!”徐伯急声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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