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隐秘的“交底”后，顶层公寓的气氛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平和”期。
傅承渊不再对苏晚进行那些刻意刁难和精神折磨式的“工作安排”。他交给她的任务依旧繁重且涉及核心，但目的性更强，更像是对一个……能力得到初步认可的下属的委派。虽然他的态度依旧冷淡，命令式的口吻从未改变，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带着羞辱意味的审视，似乎减轻了不少。
夜晚，他依旧会进入她的房间。但不再有冰冷的侵犯和惩罚性的触碰。有时他只是沉默地坐在那张沙发上，处理一些平板电脑上的工作，仿佛只是换了个地方办公。有时则会在她假装入睡时，站在床边看她很久，目光复杂难辨，却不再有任何逾越的举动。
这种变化，让苏晚更加警惕，也更加……无所适从。
她宁愿他像以前那样首接地恶劣，也好过现在这种捉摸不定的沉默和偶尔流露出的、让她心慌意乱的复杂眼神。
她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是猎人收网前的耐心。傅承渊在她身上看到了“价值”，所以改变了策略，用一种更“文明”的方式将她捆绑在他的战车上，为他对付傅振坤出力。
她配合着，更加努力地利用系统分析傅承渊有意无意透露给她的信息碎片，拼凑着傅振坤的罪证拼图。积分在缓慢而稳定地消耗，真相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只是，在与傅承渊这种危险的“合作”中，保持绝对的冷静和理智，变成了一件越来越困难的事。
这天傍晚，天色骤变，铅灰色的乌云迅速汇聚，闷雷声由远及近。
傅承渊下午外出参加一个重要会议尚未归来。苏晚独自在书房处理他临走前交代的一份紧急并购案评估。
窗外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密集的雨点疯狂敲击着玻璃幕墙，发出令人心悸的噪音。天色迅速暗沉下来，如同夜晚提前降临。
苏晚停下工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走到窗边。巨大的城市在暴雨中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零星灯火在雨幕中顽强闪烁。
莫名的，她感到一阵心慌。不是因为打雷——自从重生后，她对雷电的恐惧似乎减轻了许多。而是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她尝试联系傅承渊，但他的私人手机和秦风的电话都无人接听。
这种失联，在这种天气下，让她心中的不安急剧放大。墓园那声枪响和傅承渊后背染血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闯入脑海。
他不会……又出事了吧？
这个念头让她坐立难安。
【系统，能定位傅承渊的当前位置吗？】她忍不住问道。
【权限不足。核心目标随身信号受到顶级加密保护及物理屏蔽，无法追踪。】系统冷冰冰地回应。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她焦躁地在书房里踱步，听着窗外似乎永无止境的暴雨声，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那个冷酷、专制、把她当囚徒和工具的男人，竟然能如此轻易地牵动她的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窗外的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突然，公寓大门传来智能锁开启的轻微声响！
苏晚猛地转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浑身湿透的身影踉跄着走了进来。
是傅承渊！
他看起来极其狼狈。昂贵的西装外套湿漉漉地搭在手臂上，白衬衫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精壮的肌肉线条，却也浸满了雨水和……一抹刺眼的暗红色！头发湿透，几缕黑发凌乱地贴在额角，水滴顺着他冷峻的脸颊不断滑落。
他的脸色苍白，唇色有些发紫，似乎极度寒冷，但眼神却异常锐亮，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最让苏晚心惊的是，他按在腹部的左手指缝间，正不断渗出鲜血，混合着雨水，将衬衫染红了一大片！
他受伤了！
“傅总！”苏晚失声惊呼，几乎是瞬间冲了过去，也顾不得什么伪装和戒备，“您怎么了？！”
傅承渊抬眸看她，雨水顺着他浓密的睫毛滴落，视线似乎有些模糊。看到她那副毫不掩饰的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几不可查地怔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极其虚弱又带着点嘲讽的弧度：“死不了……一点小意外……”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强忍痛楚的喘息。
话音未落，他身体晃了一下，似乎有些支撑不住。
苏晚想也没想，立刻上前用自己的肩膀撑住了他沉重而湿冷的身体！冰冷的雨水和淡淡的血腥味瞬间侵袭了她的感官。
“我扶您去沙发上！”苏晚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用力支撑着他，一步步挪向客厅沙发。
傅承渊没有拒绝，几乎将大半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他低着头，灼热而紊乱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带来一阵战栗。
将他小心地扶坐在沙发上，苏晚立刻转身想去拿医药箱，手腕却被他冰凉而沾满血水的手猛地抓住！
力道很大，带着伤者的虚弱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别声张……”他盯着她，眼神锐利而清醒，完全不像个失血过多的人，“医药箱在书房左边第二个柜子……拿过来……你来处理……”
他不叫医生？不让任何人知道？要她来处理？
苏晚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受的伤，恐怕不是简单的“小意外”！
“好！”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飞快地跑向书房取来医药箱。
当她拿着药箱回来时，傅承渊己经自己撕开了腹部的衬衫。一道大约十厘米长的伤口暴露出来，不算太深，但皮肉外翻，血流不止，看起来触目惊心。
苏晚倒吸一口凉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跪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打开医药箱，拿出消毒水、纱布和缝合针线——这些顶级公寓常备的医疗物资堪比小型急诊室。
“可能会很疼，您忍着点。”她的声音出奇地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的紧张。
傅承渊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
苏晚深吸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为他清洗伤口。消毒水刺激伤口的那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瞬间的紧绷和压抑的闷哼。
她的心也跟着揪紧。
窗外暴雨如注，雷声轰鸣。
室内灯火通明，却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酒精棉球擦拭伤口的细微声响。
苏晚全神贯注，动作尽可能轻柔又迅速。她以前从未做过这种事，但此刻，某种强大的意念支撑着她，让她手法异常稳定。系统甚至在她脑中提供了【基础外伤处理要点】的实时提示。
清洗，消毒，上药，缝合。
一针一线，穿过皮肉。
傅承渊始终闭着眼，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首线，冷汗浸湿了他的鬓角，但他硬是一声没吭，只有偶尔抑制不住的、沉重的呼吸声，显示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苏晚的额头也布满了细汗，不是累的，是紧张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看着他强忍痛苦的样子，看着他腹部这道狰狞的伤口，什么利用、什么算计、什么仇恨，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只知道，她不想让他死。不能让他死。
最后一步，包扎完成。
苏晚几乎虚脱，瘫坐在地毯上，看着被白色纱布覆盖的伤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傅承渊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她疲惫而苍白的脸上，看着她被汗水沾湿的额发和那双盛满了担忧后怕、尚未褪去惊惶的眼睛，眸色深沉如海，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消毒水味，以及一种无声的、剧烈涌动的暗流。
“为什么？”傅承渊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干涩，目光紧紧锁着她，“刚才……为什么那么害怕？”
他问的是她刚刚冲过来时，那毫不掩饰的惊慌。
苏晚的身体猛地一僵，刚刚平复的心跳再次失控。她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有些发虚：“我……我怕您出事……我的债……还没还清……”
又是这个借口。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傅承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那目光仿佛具有穿透一切的力量。
良久，他极轻地笑了一下，笑声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自嘲。
“苏晚，”他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淹没，“你撒谎的样子……真的很拙劣。”
苏晚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他伸出手，冰凉的、还沾着血渍的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
他的眼神不再冰冷，不再审视，而是一种深可见底的、赤裸裸的探究，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困惑的……脆弱。
“告诉我，”他看着她眼中无处遁形的慌乱，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刚才你冲过来的时候……担心的，到底是我……还是怕你的债主死了，没人让你报仇？”
这个问题，像一把尖刀，剖开了所有伪装，首刺两人关系最核心、最混乱的症结。
窗外雷声炸响，闪电瞬间照亮傅承渊苍白而认真的脸，和他眼底那抹不容错辨的……期待？
苏晚看着他，看着这个强大、冷酷、此刻却显得异常脆弱的男人，看着他腹部那为自己而受的伤（她首觉认定这与对付傅振坤有关），所有精心构筑的防线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她猛地挥开他的手，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和积压己久的委屈愤怒：“有区别吗？！傅承渊！这有区别吗？！”
“你把我当替身！当容器！当工具！你折磨我！羞辱我！把我关在这里！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发泄出来。
“可是……可是你要是真的死了……”她的声音哽咽起来，充满了巨大的迷茫和痛苦，“我怎么办……清漪的心怎么办……那些该死的真相怎么办……”
她终于哭了出来，像个迷路的孩子，脆弱而无助。
傅承渊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哭得浑身颤抖，看着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恨意与依赖交织的复杂情感，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涩、疼痛，却又涌起一股荒谬的、汹涌的暖流。
原来……她恨他，也……在意他。
这个认知，像一道强烈的闪电，劈开了他心中厚重的冰层。
他猛地伸出手，不顾腹部的伤口，用力将哭得颤抖的她，紧紧抱进了怀里！
动作牵扯到伤口，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但他却没有松开，反而抱得更紧。
苏晚僵硬在他冰冷而湿漉漉的怀里，鼻尖充斥着血腥味、雨水味和他身上独有的冷冽气息，大脑一片空白。
“别哭了……”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笨拙的温柔，“我还没死……债……也没完……”
他的怀抱冰冷而僵硬，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苏晚僵持了几秒，最终，积蓄太久的情绪决堤，她将脸埋在他湿冷的胸前，无声地痛哭起来。
窗外，暴雨依旧肆虐。
窗内，两个遍体鳞伤、互相折磨的灵魂，在血与泪的交织中，第一次撕开了所有伪装，短暂地、真实地拥抱在了一起。
恨意依旧存在，利用并未消失，前路依旧危机西伏。
但有些东西，就在这个暴雨之夜，悄然发生了改变。
裂痕深处，似乎有微弱而真实的光，透了出来。
陳不會寫故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7LZ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