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两清了。” “从现在起，你自由了。”
傅承渊离开时留下的那句话，如同最终审判，在空荡冰冷的公寓里久久回荡，然后沉淀为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苏晚蜷缩在凌乱的床上，身上还残留着昨夜激烈的痕迹和那冰冷滚烫交织的触感。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他身上的雪松冷调、淡淡的血腥和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与绝望的味道。
自由了。
她曾经拼尽一切、甚至不惜以自身为筹码想要换取的东西，就这样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被扔到了她的面前。
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解脱，只有一种被掏空般的巨大虚无和疼痛。心脏的位置沉闷地抽动着，分不清是傅清漪那颗心在哀鸣，还是她自己的心在泣血。
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地走进浴室。热水冲刷在身上，却洗不掉皮肤上斑驳的印记，更洗不掉心底那片冰冷的荒芜。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像个被玩坏后丢弃的精致人偶。
【系统，】她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声音沙哑，【解除绑定吧。】
是时候了。仇报了，债（在他看来）也清了。她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了。或许彻底失去系统的辅助，变回一个真正的、普通的、甚至带着一颗不属于自己心脏的脆弱凡人，才能让她从这场噩梦中彻底清醒。
【确认解除‘复仇女神’系统绑定？解除后，所有技能、积分、辅助功能将清零。宿主将独立承担后续生命轨迹。】冰冷的机械音最后一次确认。
【确认。】苏晚闭上眼，回答得毫不犹豫，心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解除程序启动……信息剥离中……】 一股微弱的热流从大脑深处抽离，仿佛某种无形的枷锁被打开，又像是某种支撑了她许久的力量悄然消散。 【解除完成。祝您好运，宿主。】 最后一声提示音落下，脑海里彻底恢复了寂静。
真正的、彻底的寂静。
苏晚扶着洗手台，感受着这种前所未有的“轻盈”和“孤独”。没有随时可以调用的分析能力，没有危机预警，没有那些兑换来的、让她得以周旋的“天赋”……她现在，只剩下她自己了。
一个一无所有、连心都不完全属于自己的苏晚。
巨大的不安全感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换好衣服，走出浴室。公寓里依旧空无一人，只有晨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冰冷的光斑。那份被傅承渊拍在玻璃墙上的、关于傅清漪自愿捐赠心脏的协议草稿，还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纸张边缘因为昨夜的雨水而微微卷曲。
苏晚走过去，颤抖地拾起它。看着傅清漪那清秀却决绝的签名，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清漪……你到底是一个怎样勇敢又绝望的女孩？
而自己，这个阴差阳错承载了你心脏和遗志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是保镖准时送来了早餐，无声地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然后迅速离开，仿佛她是某种可怕的瘟疫。
苏晚没有胃口。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渐渐苏醒的城市。车水马龙，人流如织，每个人似乎都有明确的方向和归属。只有她，像一颗被弹出轨道的星球，迷失在浩瀚的宇宙里。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变成了一种机械而麻木的重复。
没有人限制她的行动，公寓大门不再上锁，她甚至可以刷卡下楼，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门口的保镖依旧存在，但更像是某种象征性的监视（或者说保护？），不再阻拦她。
她尝试着走出这栋大厦。
阳光有些刺眼，街上的喧闹让她感到不适应。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橱窗里精致的商品，看着路边相拥的情侣，看着为生活奔波的行人……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又那么遥远。
她走进一家咖啡馆，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看着周围人们谈笑风生，她却只觉得格格不入，像一个误入人间的幽灵。
“小姐，您的咖啡。”服务员的声音让她回过神。
“谢谢。”她低声回应，端起杯子，指尖却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自由的味道，原来是这样的……寡淡而令人惶恐。
她去了医院，复查心脏的情况。医生看着检查报告，有些惊讶：“恢复得很好，比预期好得多。几乎看不出是移植心脏……就像它原本就属于你一样。”
苏晚抚摸着心口，那里平稳地跳动着。是啊，它几乎己经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可它承载的过往和罪疚，却永远不会消失。
她尝试联系过去的朋友，电话那头要么是无人接听，要么是客气而疏远的寒暄。陆家倒台，傅承渊的“金丝雀”身份，让她早己被那个浮华的圈子排斥在外。世界之大，竟似乎没有她的立锥之地。
最终，她还是回到了那间顶层公寓。
不是因为被禁锢，而是因为……除了这里，她无处可去。
这里成了她唯一熟悉的、也是最后的安全区（或者说，囚笼？）。
傅承渊再也没有出现过。也没有任何只言片语传来。关于傅振坤案的后续报道占据了新闻头条，陳不會寫故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傅氏集团的股价经历了剧烈震荡后，在傅承渊铁腕手段下逐渐企稳。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冷硬无情的“商界阎王”，仿佛那段混乱而纠缠的过往，从未发生过。
只有偶尔，秦风会过来，送来一些生活必需品，或者“傅总吩咐”办理的某些文件——比如一套位于市中心、户主是她名字的高级公寓钥匙，一张额度惊人的信用卡附属卡，甚至还有一份某家艺术基金会的入职offer。
“傅总说，这些是您应得的。”秦风的语气公事公办，带着疏离的礼貌，“新的住所己经安排好，您随时可以搬过去。基金会的工作很清闲，适合您休养。”
他在安置她。用最实际、最冰冷的方式，履行他“两清”的诺言，彻底将她从他的世界里剥离出去。
苏晚看着那些东西，心里一片冰凉。
“替我谢谢傅总。”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回答，“这些东西，我不需要。”
她将钥匙和卡片推了回去，只留下了那份offer。她需要一份工作，需要活下去，但不是以这种被“馈赠”的方式。
秦风似乎有些意外，但没有多劝，只是点了点头：“好的，我会转达。基金会那边，您下周一到人事部报道即可。”
秦风离开后，苏晚看着那份offer，久久无言。
也好。有点事情做，或许就不会整天沉浸在那些无用的情绪里了。
她开始尝试着规划新的生活。打扫公寓，学习做饭，看一些以前没时间看的书，甚至报名了一个绘画班——傅清漪以前很喜欢画画。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努力去适应这种“自由”的生活。
可是，每到深夜，那种无边的孤寂和空虚就会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总会下意识地聆听门口的动静，总会梦见那双盛满痛苦与绝望的赤红眼睛，总会感受到心口那阵熟悉的、沉闷的抽痛。
她发现自己会不由自主地搜索关于傅承渊的新闻，看着财经杂志封面上他那张冷峻淡漠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一点点过去的痕迹，却总是徒劳。
她似乎……被困在了一个更大的、无形的牢笼里。这个牢笼，叫做回忆，叫做傅承渊。
这天夜里，她又从噩梦中惊醒，梦里是祠堂冲天的火光和傅承渊染血的后背。她大汗淋漓地坐起，心脏狂跳不止。
倒了一杯水，走到窗边。城市依旧灯火璀璨，却照不亮她心中的黑暗。
鬼使神差地，她拿出了那枚蓝宝石胸针，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颤抖。她走到书房——那个曾经充满了他们争吵、对峙、偶尔也有短暂合作的“战场”。
书桌上还散落着一些他之前看过的文件，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雪松气息。
苏晚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桌面，忽然，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微小的、硬硬的东西。
她低头看去，是书桌边缘一道不起眼的缝隙里，卡着一枚黑色的、极其精致的袖扣。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暗纹，是傅承渊常戴的那对。
他掉在这里的？
什么时候？
苏晚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将它抠了出来，冰凉的金属躺在掌心，仿佛还带着主人的体温。
就在她捏住这枚袖扣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了一下！一阵强烈的、无法言喻的悸动和酸楚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一些模糊的、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不是她自己的记忆！ ——是傅清漪的记忆碎片！ ——画面里，年轻的傅承渊笑着将一对崭新的袖扣递给一个面色苍白却笑容明媚的少女（傅清漪）：“哥赚的第一笔钱买的，喜欢吗？”少女珍重地接过，眼中闪着泪光：“喜欢！哥以后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人！”
画面一闪而逝，短暂得如同幻觉，却无比真实！
苏晚猛地捂住心口，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书架上，脸色煞白，呼吸急促！
怎么回事？！系统不是己经解除了吗？！为什么还会……
是这颗心！是傅清漪残留的情感印记！在接触到与她哥哥密切相关的物品时，被再次触发了！
强烈的悲伤、眷恋、还有那份深藏的、对哥哥的骄傲与依赖……这些属于傅清漪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苏晚！
她顺着书架滑坐在地，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袖扣，泪水汹涌而出，却分不清是为清漪而流，还是为自己而流。
原来……从未两清。
只要这颗心还在她身体里跳动一天，她与傅承渊之间那根扭曲的、血泪交织的纽带，就永远不会真正断裂。
她可以离开这所公寓，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可以假装一切都己经过去。
但她永远无法逃离这颗心，无法逃离那些沉重的过往，更无法逃离……那个早己在她灵魂深处刻下烙印的男人。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
苏晚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靠着书架，望着窗外那片沉寂的夜空，手中紧紧握着那枚袖扣，如同握着一把开启心牢的钥匙。
自由了吗？
或许。
只是她心甘情愿，为自己画地为牢。
困于往事，困于人心，困于这场……永无止境的心债。
(http://www.220book.com/book/7LZ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