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的午后总带着股松脂味，阳光透过洞府顶的石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贾雄霸正蹲在石桌旁，爪子里捏着本皱巴巴的书，熊脸凑得极近，连鼻尖的绒毛都快蹭到纸页上了。
“这字儿……比妖精的爪子还拧巴。”他嘟囔着，伸出粗圆的熊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戳着纸面，“‘学’……‘而’……‘时’……‘习’……‘之’？啥意思？”
旁边堆着仨破布包，是今早巡山的小妖们捡来的。说是山下官道上掉的，原主是个赶考的书生，被山风卷走了行李，哭着喊着追了二里地，最后还是没追上。小妖们觉得这些纸片子软乎乎的，能当垫窝的草料，就一股脑抱了回来。
贾雄霸本来没当回事，首到瞥见最上面那本的封皮——虽然边角都磨烂了，可“论语”俩字还能看清。他前几天刚从唐僧那儿听了几句“佛言”，正觉得新鲜，这会儿见了人类的书，倒生出点好奇来。
“大王，这破烂玩意儿有啥看头？”蹲在门口的小狐狸精晃着尾巴，手里还抱着半根啃剩的玉米——那是贾雄霸昨天赏的，用神农术催熟的，甜得很。
“你懂啥。”贾雄霸头也不抬，爪子小心翼翼地翻过一页，生怕把这薄脆的纸给扯烂了，“人类能统治那么多地方，肯定有门道。说不定这书里藏着啥厉害法术呢。”
他这话倒没瞎说。自打穿成黑熊精，贾雄霸就没少琢磨这西游世界的规矩。妖精们靠着蛮力占山为王，可人类呢？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建城池、定规矩，连神仙都得给几分面子。这里头肯定有学问。
正想着，纸页上一行字撞进眼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贾雄霸盯着这行字，忽然“嗷”了一声，吓得小狐狸精手里的玉米都掉了。
“咋了大王？被虫子咬了？”
“不是不是。”贾雄霸兴奋地用爪子拍石桌，震得桌上的野果都滚了下来，“你看这话！说得太对了！就好比我不爱被孙悟空那猴子一棒子抡头上，那我也不能老想着去抢别人东西，对吧？”
小狐狸精眨巴着狐狸眼，似懂非懂：“可……可咱们是妖精啊。老妖精们都说，抢东西才是正经事。”
“那是他们傻。”贾雄霸撇撇嘴，又低头看书，“你想啊，要是山下的村民天天被抢，肯定得请道士来收拾咱们。到时候打起来，谁也落不着好。这不就是‘己所不欲’嘛。”
他越看越入迷，连爪子酸了都没察觉。阳光慢慢挪到纸页上，把那些墨迹晒得暖暖的。有些字他认不全，就凭着上下文瞎猜，倒也猜出了七八分意思。看到“仁者爱人”，他就想起自己喂过的小鹿；看到“温故而知新”，他就琢磨着明天得再复习一遍水遁术；看到“食不言，寝不语”，他突然一拍大腿——难怪自己吃菜总噎着，原来是吧唧嘴太响了！
洞府里安安静静的，只有贾雄霸偶尔发出的“哦”“嘿”声，还有爪子翻纸页的沙沙声。巡山的小妖们路过洞口，都踮着脚往里瞅，一个个满脸困惑。
“大王这是咋了？对着破纸傻笑半天了。”
“前几天还在瀑布里玩水，昨天又给狐狸包扎伤口，今天咋看起书来了？”
“我听说人类的书生都这样，天天抱着书啃，难道大王想转行当书生？”
“别瞎说！”领头的狼妖赶紧捂住同伴的嘴，“大王这是在修炼！没看见他身上那股气儿都变了？以前一瞪眼能吓哭小妖，现在……现在瞅着跟后山的老松树似的，稳稳当当的。”
他们不知道，贾雄霸这会儿确实在“修炼”。那些看似平常的字句，像涓涓细流渗进他心里，把原本乱糟糟的念头冲得清亮了些。他以前总想着怎么靠签到变强，怎么打赢孙悟空，可现在突然觉得，就算不打架，好像也能活得挺舒坦。
就像种白菜，你好好伺候它，它就给你结大菜心；对小妖好点，他们干活就卖力；不欺负山下的人，人家也不会请来道士找麻烦。这道理，书里写着呢。
“哎，这字念啥？”贾雄霸举着书凑到洞口，对着那几个偷看的小妖晃了晃。纸上是个“礼”字，他看着眼熟，却想不起读音。
小妖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答不上来。还是那个捡书的小妖胆子大，嗫嚅着说：“好像……好像叫‘理’？人类书生总说‘讲道理’。”
“礼……理……”贾雄霸念叨着，突然明白了，“哦！就是客气点，别动不动就龇牙咧嘴！就像我请唐僧吃饭，给他们摆桌子，这就是‘礼’吧？”
小妖们使劲点头，心里却在想：大王要是早懂这个，以前也不会把送来的供品首接扔地上了。
太阳慢慢往西斜，贾雄霸终于把那本《论语》翻完了。他把书小心翼翼地抚平，放进石盒里——那是他以前装宝贝的地方，现在里头放着的，全是些菜种子、药草，还有这几本捡来的书。
“奇怪，”他摸了摸后脑勺，“刚才看的那些字，好像……全记住了？”
他试着回想开头那页，“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几个字清清楚楚地在脑子里冒出来，连旁边的注释都记得分毫不差。再想那本《农夫百问》，里头讲怎么给萝卜除虫、怎么给白菜追肥的法子，竟也像刻在脑子里一样。
【叮！模仿人类读书签到成功，奖励‘过目不忘’】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贾雄霸愣了一下，随即乐了。他抓起那本《农夫百问》，翻到讲“灵植嫁接”的地方，果然，每一个字都看得明明白白，连插图里的步骤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下好了！”他拍着大腿站起来，熊脸笑得皱成一团，“以后学啥都快了！等我学会嫁接，就把萝卜和白菜接一块儿，长出的东西肯定又脆又甜！”
洞口的小妖们听着这话，终于松了口气。还好，大王还是那个惦记种菜的大王。刚才看他那认真劲儿，他们还真以为要改行当教书先生了呢。
贾雄霸却没管他们怎么想，抱着书就往后山菜园跑。他得赶紧试试这“过目不忘”的本事，比如……先把《农夫百问》里讲的“雨后松土三法”实践一下。
至于那些从书里悟出来的道理，他没说，却悄悄记在了心里。就像此刻吹过菜园的风，看着没什么动静，却在悄悄催着菜苗往上长。
黑风洞的石桌上，那本《论语》安安静静地躺着，阳光在纸页上投下温暖的光。谁也不会想到，这荒山野岭的妖精洞府里，一头黑熊精竟从人类的圣贤书里，读出了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而那些偷偷议论的小妖们更不会知道，他们这位总爱干些“离经叛道”的大王，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改变着黑风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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