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脚下的青石路上，唐僧师徒正缓缓前行。晨露打湿了路边的野草，沾在八戒的裤脚边，他却浑然不觉，两只眼睛首勾勾盯着山腰那片隐约可见的果林，喉咙里不停咕噜着：“师父，你闻这味儿，香得勾魂，定是好果子。”
唐僧勒住白马，抬头望了眼云雾缭绕的山尖，眉头微蹙：“八戒，出家人当戒贪嗔痴，怎可如此惦记口腹之欲？”话虽如此，他自己也闻到了风中飘来的清香，混着草木气，倒不似妖洞常有的腥膻，反倒像寺庙后院的药草香。
悟空在前面探路，金箍棒扛在肩上，时不时用脚踢飞路边的小石子。“师父别担心，那熊精要是敢耍花样，俺老孙一棒敲碎他的黑风洞。”他嘴上说着狠话，眼角却瞥见路边有个樵夫正担着柴往山下走，脚步轻快，嘴里还哼着小调，不像受了妖怪欺压的模样。
“喂，那砍柴的！”悟空大喊一声，樵夫吓得一哆嗦，柴担差点掉在地上。看清是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他反倒松了口气，笑着拱手：“原来是圣僧啊，是要往黑风山去？”
唐僧催马上前，合掌行礼：“正是，敢问施主，这黑风山中可有妖怪作祟？”
樵夫闻言笑了，放下柴担擦了把汗：“师父是从东土来的吧？这黑风山的熊大王，如今可不是寻常妖怪。”他往山上指了指，“前阵子山下闹虫灾，地里的庄稼全毁了，是熊大王让小妖送了灵菜来，才没让我们饿死。”
八戒耳朵尖，听到“灵菜”俩字眼睛更亮了：“老哥，那灵菜好吃不？比俺老猪吃过的人参果如何？”
樵夫被逗乐了：“圣僧真会说笑，咱凡夫俗子哪见过人参果。但那灵菜是真稀罕，炒着吃甜津津的，煮着吃带着清香味，连我那病恹恹的婆娘吃了都能下地干活了。”他顿了顿，又说，“不光对我们好，对山里的鸟兽也和善。上次我见着只断了翅膀的野鸡，竟是小妖精在给它包扎，啧啧，比有些心狠的人强多了。”
悟空挑着眉听着，突然问：“他就没抢过东西？没害过人？”
“以前倒是听说过他脾气躁，”樵夫挠挠头，“但这半年来是真变了。上次邻山的狼妖来抢粮，还是熊大王带着小妖赶跑的，自己没伤着狼妖，就捆起来教育了顿，说‘要吃的可以给，抢就不行’。”他学着贾雄霸的语气，粗声粗气的，逗得八戒首乐。
唐僧听得若有所思，轻声道：“如此说来，倒是位知错能改的善类。《金刚经》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看来不能以‘妖’字一概而论。”
正说着，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铜铃声，是村里的货郎挑着担子往这边走，见了樵夫就喊：“老张，熊大王让松鼠送的灵果收到没？我家娃吃了说比蜜饯还甜！”
樵夫应着：“收到了收到了，正跟几位圣僧说这事儿呢！”
货郎走近了才看清唐僧师徒，眼睛一亮：“几位是去西天取经的师父吧？快上山去歇歇脚，熊大王昨儿还念叨呢，说你们说不定就快到了，特意备了素宴。”他从担子里掏出个纸包，“这是他让带给山民的灵果干，师父们尝尝？”
悟空接过纸包打开，里面是切成片的果干，红得透亮，带着股淡淡的果香。他捏起一片放进嘴里，酸甜味在舌尖散开，确实清爽得很。“这果子，倒是跟俺老孙在蟠桃园吃过的扁桃有点像。”
“那是自然，”货郎一脸得意，“熊大王说了，好东西要大家分着吃，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唐僧看着果干，又想起樵夫的话，心里的疑虑消了大半：“如此说来，倒真该去拜会一下这位熊大王。”
八戒早就按捺不住了，搓着手说：“师父，咱快走吧，再晚点灵果该被小妖们吃光了！”
悟空踹了他一脚：“就知道吃！走，前面带路。”他冲樵夫和货郎拱拱手，“多谢二位指路。”
樵夫摆摆手：“客气啥，熊大王说了，待人要和善，路才走得宽。”货郎也跟着说：“山上的结界不拦好人，师父们尽管去，保管畅通无阻。”
师徒西人谢过两人，继续往山上走。八戒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快得不像个胖子，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唐僧骑在马上，看着路边欣欣向荣的草木，想起刚才樵夫的话，轻声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这黑风山能有这般景象，想来不是偶然。”
悟空跟在后面，手里把玩着那包灵果干，心里嘀咕：这熊精倒是会笼络人心，连凡夫俗子都替他说话。不过……能让山里的鸟兽、山下的村民都念着好，倒也确实有点本事，不像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蠢货。
沙僧默默跟在最后，背着沉重的行李却走得稳当。他看了眼前面兴高采烈的八戒，又看了眼若有所思的悟空和唐僧，心里想着：不管是妖是佛，只要心怀善意，便该以礼相待。
山路渐渐平缓，远处隐约可见一道淡金色的光膜笼罩着山林，正是贾雄霸的结界。光膜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不像妖法那般阴森，反倒像寺庙里的佛光，让人心里莫名安定。
“师父你看，那就是结界！”八戒指着光膜大喊，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
唐僧勒住马，望着那道光膜，缓缓道：“‘佛光普照，不分人畜’，这结界倒是有几分意思。悟空，你看……”
悟空眯起眼打量着结界，突然笑道：“师父放心，这膜里没妖气，只有股子草木清气，进去瞧瞧便知。”
说着率先往结界走去，金箍棒在手里转了个圈，带着几分试探，几分好奇。八戒紧随其后，脚步快得像一阵风，嘴里还嚷嚷着：“灵果素宴，俺老猪来也！”
唐僧看着徒弟们的背影，又望了眼那道温柔的光膜，轻轻叹了口气。或许，这西行路上，不只是斩妖除魔，更有许多未曾想过的遇见与改变。就像这黑风山的熊大王，就像这凡人与妖精共处的景象，都在诉说着“万物有灵，善恶由心”的道理。
他轻轻一夹马腹，白马踏着轻快的步子，朝着那道金色的光膜走去。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的袈裟上，与结界的光晕交相辉映，仿佛预示着一场特别的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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