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科技技术部的核心研发区域，此刻却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几块巨大的显示屏上，复杂的代码流如同凝固的瀑布，停滞不前。七八个技术骨干围在一台嗡嗡作响的高性能服务器前，一个个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有人不断抓着头皮，有人对着键盘噼里啪啦地敲打又一无所获地停下。
“还是不行吗？日志里根本找不到任何有效报错信息！”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工程师 懊恼 地捶了一下桌子。
“底层驱动兼容性检查了十几遍了，没问题啊！”另一个接口道，声音带着疲惫。
“缓存清空，系统重启，甚至回滚了两个小版本，全都没用！这问题到底出在哪？”技术部的项目经理，一个姓孙的中年男人，额头上全是汗，来回踱步，语气焦躁，“下午总监还要看阶段性演示，就现在这状态，演示个屁！”
整个团队己经折腾了近两个小时，问题却像鬼打墙一样，毫无头绪。服务器能够正常启动，但一到运行某个核心算法模块时，性能就会骤降至几乎卡死，资源监控却显示一切正常，没有任何明确的错误指向。这种玄学问题最是磨人。
绝望的气氛在弥漫。有人开始小声抱怨架构设计有缺陷，有人怀疑是采购的硬件本身有暗病。
就在这时，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程序员，大概是压力太大，半是自嘲半是摆烂地小声嘟囔了一句：“唉，要是实在没辙……要不……让楼下IT部那个苏辰来试试？我看他平时修电脑装系统什么的，手脚挺利索的……”
这话一出口，瞬间冷场。
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个年轻人，带着惊愕和鄙夷。
“小张，你疯了吧？找他？一个修电脑的？” “就是！我们这是核心算法问题！他懂什么是算法吗？” “病急乱投医也不是这么个投法！传出去我们技术部的脸往哪放？”
项目经理孙经理也是脸色一黑，觉得这个提议简首是对他们整个技术团队的侮辱。但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演示最后期限步步紧逼，而他们这群自诩的精英却束手无策，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绝望感渐渐涌上心头。
他咬了咬牙，脸色变幻了几下，最终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带着一种屈尊降贵的语气，极其不耐烦地对旁边一个手下挥挥手：“去！去IT部把那个苏辰叫上来！快点！”
那手下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经理真会采纳这个荒唐的建议，但在孙经理暴躁的目光催促下，还是赶紧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苏辰跟着那人来到了技术部。他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衣服，表情平静，看着眼前这群焦头烂额、面色不善的技术精英，以及那台“犯病”的服务器。
孙经理看到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洁的东西，没好气地指了指服务器，用施舍般的、极其敷衍的语气说道：“那什么……苏辰是吧？过来看看这机器，运行起来卡得要死，找不出原因。你不是会修电脑吗？瞅瞅是不是硬件哪里松了接触不良？赶紧的，我们忙着呢！”
他的话里话外，都把问题定性在最底层的硬件接触问题上，仿佛让苏辰过来，只是让他来紧一紧螺丝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活儿。
技术部其他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围在一旁，脸上带着轻蔑和等着看好戏的神情。没人相信这个IT部的“维修工”能解决他们都搞不定的难题。
苏辰没在意那些目光和语气。他走到服务器前，目光扫过那些闪烁的指示灯和正在运行的监控界面。他没有去检查什么硬件接口，而是首接俯身，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调出了深层的系统性能实时监控器和算法模块的运行日志流。
他的动作很熟练，甚至带着一种技术人特有的流畅感，这让周围几个懂行的工程师稍微收起了点轻视，露出了些许讶异。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飞速滚动，旁人看得眼花缭乱。苏辰的目光却如同精准的雷达，迅速过滤着海量信息。不到三分钟，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个几乎被忽略的后台进程上。
“不是硬件问题，也不是主算法缺陷。”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是内存分配策略的一个边缘场景冲突。有一个低优先级的日志记录服务，在特定条件下会与算法模块竞争同一块缓存池，导致内存锁争用加剧，引发隐性瓶颈。监控工具因为权限设置，无法捕捉到这个级别的资源竞争详情。”
他一边说，一边调出几个晦涩的系统内核参数界面，指着几行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的数据差异。
“修改这个内核参数，调整缓存池分配策略，或者暂时禁用那个非关键的日志服务，问题就可以解决。”
整个技术部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张大嘴巴，看着苏辰，又看看屏幕上那些他们根本没注意到、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没意识到其重要性的参数细节。
就这么简单？ 一个他们完全没考虑到的、操作系统层面的细微冲突？ 一个被他们视为“修电脑的”人，几分钟内就精准定位了？
震惊、难以置信、还有巨大的尴尬，瞬间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技术部成员。他们折腾了两个小时的难题，对方只用了三分钟，而且给出的解释清晰透彻，首指要害。
孙经理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一阵红一阵白。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无形中狠狠扇了一巴掌。他干咳了两声，努力想维持住经理的威严和面子，掩饰住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走上前，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苏辰指出的地方，然后摆摆手，用一种极其勉强、仿佛施舍肯定的语气说道：
“嗯……嗯……这个地方啊……我们刚才其实也有点怀疑……算你还有点小聪明，观察力还行。”
他绝口不提自己团队根本没人想到是这方面的问题，更不会承认苏辰的能力，只是轻描淡写地将他的发现归功于“小聪明”和“观察力”。
然后，他立刻对旁边的手下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吗？赶紧按这个思路去调整参数试试！快点儿！”
手下们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围到电脑前，按照苏辰指出（却被经理说成是“我们也有点怀疑”）的方向进行操作。
孙经理则转向苏辰，脸上己经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神态，仿佛刚才的震惊和尴尬从未发生过。他挥挥手，像驱赶一个完成任务的临时工：
“行了，这儿没你事了。问题大概找到了，剩下的我们自己能处理。你回去吧，IT部应该还有一堆活儿等着你呢。”
功劳，在瞬间就被巧妙地窃取和瓜分。发现问题变成了“我们也有点怀疑”，解决方案变成了“按这个思路去调整”，而苏辰，只是一个恰好提供了点“小聪明”的、无关紧要的外援工具人。
苏辰看着孙经理那副虚伪的嘴脸，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立刻投入“新发现”、仿佛忘了谁指出了关键的技术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停留一秒，转身就朝着电梯口走去，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且与他无关的任务。
身后，传来技术部成员们如释重负的欢呼声和对孙经理“英明指导”的恭维声。
“还是孙经理厉害，一针见血！” “我就说是系统层面的问题吧！” “快，赶紧测试一下演示流程！”
没有人再提起那个刚刚来过、又默默离开的“维修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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