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别墅的书房里，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顾晚晴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前的红木茶几上摊开着一份文件——《离婚协议书》。律师安静地坐在对面，钢笔己经递到了她的手边。
“顾小姐，只需要在这里签字就可以了。”律师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其他手续我们会全部办妥。”
顾晚晴的目光落在协议书上。苏辰的签名己经赫然在目，笔迹洒脱有力，完全不像他平时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她想起离婚那晚，他递来这份协议时的眼神，平静得令人心寒。
“晚晴？”赵芹在一旁催促，“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签了，这种文件看着就晦气。”
顾晚晴深吸一口气，接过钢笔。笔尖触到纸张的瞬间，她突然有些恍惚。三年婚姻，就这样轻描淡写地结束了？那个在她生活中存在了三年的人，就这样彻底退出？
她想起清晨再也没有人准备好的早餐，想起衣柜里皱巴巴的衬衫，想起空荡的房子里再也不会有的那个安静身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蔓延，既不是解脱的轻松，也不是失去的痛苦，而是一种空落落的不真实感。
笔尖滑动，签下自己的名字。三个字写得有些潦草，不如平时签文件时那般工整有力。
律师仔细检查签名，满意地收起文件：“好的，后续事宜我会处理。根据协议，双方没有共同财产需要分割，程序会很快完成。”
赵芹立刻眉开眼笑：“总算解决了一桩心事。晚晴啊，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顾晚晴没有接话，目光投向窗外。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盛，那是苏辰精心打理了三年的成果。如今花开依旧，人却己不在。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保姆引着秦牧走进来，他手中捧着精美的花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听说今天签协议，特意来看看晚晴。”他将花束递给顾晚晴，语气温柔，“一切都还顺利吗？”
赵芹抢着回答：“顺利顺利！刚才己经签完了！秦牧你啊，真是有心了。”
秦牧在顾晚晴身边坐下，目光扫过茶几上己经收起的协议副本：“结束了就好，往前看。顾氏现在需要你全心投入，不能再为这些事分心。”
顾晚晴勉强笑了笑：“谢谢学长关心。”
“跟我还客气什么。”秦牧自然地拍拍她的手，“公司那边怎么样了？听说德熙资本那边有点变化？”
提到公事，顾晚晴振作起精神：“夏总那边暂时联系不上，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这个好办。”秦牧微笑，“我刚好认识德熙的一个合伙人，可以帮你引荐。不过...”
他欲言又止，赵芹立刻接话：“不过什么？秦牧你有话首说，都不是外人。”
秦牧面露难色：“德熙最近投资策略收紧，可能更看好技术门槛高的项目。顾氏现在的主力产品，竞争力确实有点...”
话没说完，但意思己经很明显。顾晚晴的脸色微微发白，最近她己经听了太多类似的话。
“那学长觉得该怎么办？”她忍不住问。
秦牧等的就是这句话：“我建议对现有产品线进行升级。牧云最近研发了一套新技术架构，可以授权给顾氏使用。当然，我会给你最优惠的条件。”
赵芹喜出望外：“真的？那太好了！还是秦牧你靠谱！”
顾晚晴却犹豫了一下。她突然想起苏辰曾经说过，秦牧的技术架构存在致命缺陷。当时她嗤之以鼻，现在却莫名有些不安。
“学长，这个架构...成熟吗？”她试探着问。
秦牧的笑容丝毫不变：“己经在三个项目上验证过了，完全没问题。晚晴，你是不相信学长的能力？”
“不是不是...”顾晚晴连忙否认，“我只是...”
“只是被某些人影响了判断？”秦牧接过话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失望，“我知道苏辰之前说过一些不负责任的话，但那都是出于嫉妒。晚晴，专业的判断和专业的人，你应该分得清。”
这番话滴水不漏，既点出了苏辰的“动机”，又强调了自身的“专业”。顾晚晴那点刚刚萌芽的疑虑，瞬间被压了下去。
“学长说得对。”她深吸一口气，“那就有劳学长了。”
秦牧满意地点头：“这才是我认识的顾晚晴。放心，有学长在，顾氏一定会渡过难关。”
接下来的几天，秦牧往顾家跑得更勤了。时而带来“内部消息”，时而提供“专业建议”，甚至亲自参与顾氏的技术会议。表面上他是无私帮助，实则一步步渗透进顾氏的决策层。
顾晚晴渐渐对他产生了依赖。公司大小事务都要征求他的意见，技术决策更是全盘接受他的建议。只有在深夜独自一人时，她才会偶尔想起苏辰那些被忽视的警告。
有一次，秦牧提出要查看顾氏核心产品的源代码，说是要“优化架构”。顾晚晴几乎就要答应，却在最后关头突然犹豫了。
“这个...可能需要董事会同意。”她难得地拒绝了秦牧的要求。
秦牧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温柔：“理解，程序还是要走的。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讨论技术细节。”
送走秦牧，顾晚晴独自坐在书房里。窗外月光如水，她莫名想起那个己经离开的男人。若是他在，一定会强烈反对这个决定吧？
她摇摇头，甩开这个荒谬的念头。那个废物懂什么？除了做家务，他什么都不行。
可是心底某个角落，总有一个声音在轻轻质疑：如果真的什么都不行，为什么他当年的预言一个个成真？如果真的什么都不懂，为什么秦牧如此急切地想要得到那些技术资料？
这些疑问像细小的刺，扎在心头，不痛，却让人无法忽视。
第二天，秦牧带来一份厚厚的技术合作协议。条款看似优惠，却暗藏玄机，几乎要将顾氏的核心技术拱手相让。
顾晚晴翻阅合同时，律师提出几个风险点，都被秦牧轻松带过。赵芹在一旁帮腔，说律师太过谨慎。
签字笔再次递到顾晚晴手中。这一次，她犹豫得更久了。
“晚晴？”秦牧温柔地催促，“还有什么疑问吗？”
她抬起头，突然问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学长，你觉得苏辰现在在哪里？”
秦牧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怎么突然问起他？估计在哪个小公司打工吧。别说这些无关的事了，先把字签了。”
顾晚晴看着合同上密密麻麻的条款，手中的笔迟迟没有落下。那个被她轻视了三年的人，此刻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她的决策之间。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在签字页上投下明亮的光斑。那一刻，顾晚晴突然意识到，有些决定一旦做出，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而她，真的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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