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霜接过钥匙和账本，神色没有丝毫波澜。
她将那本记录着罪证的真账，贴身收入袖中。
然后，她拿起那本厚厚的假账，随意地翻了翻。
“王管家。”
“小……小人在。”
王贵还跪在地上，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起来吧。”
秦若霜淡淡地说道。
“带我去库房。”
“是！是！世子妃请！”
王贵如蒙大赦，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在前面恭恭敬敬地引路。
周嬷嬷紧随其后，院子里其他的下人，则被勒令留在原地，不许跟从。
穿过几条荒凉的走廊，三人来到了王府后院一处偏僻的角落。
这里，矗立着一排独立的库房。
王贵指着其中一间门上贴着封条的库房，说道：
“世子妃，您的嫁妆，都在这里面了。”
秦若霜看了一眼那崭新的封条，上面盖着靖国公府的印鉴。
看来，李氏的准备，做得相当周全。
王贵上前，小心翼翼地撕下封条，然后从那一大串钥匙中，找出对应的一把，插入了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铜锁。
“咔哒。”
锁开了。
沉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
一股尘封的、混杂着木头和布料霉变的气味，扑面而来。
秦若霜拿着那本假账，走了进去。
库房内，光线昏暗。
只见十几个巨大的红木箱子，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墙边。
每一个箱子上，都贴着红纸，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凤冠霞帔”、“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等字样。
看起来，嫁妆丰厚，气派非凡。
秦若霜走到第一个写着“金银玉器”的箱子前。
王贵连忙上前，将箱子上的锁打开。
箱盖掀开。
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箱底，孤零零地躺着两支做工粗糙的银簪子，连光泽都有些黯淡。
秦若霜面无表情。
她又走向第二个写着“古玩字画”的箱子。
打开。
里面，只有一幅早己被虫蛀得看不清画面的山水画。
第三个箱子，“绫罗绸缎”。
打开。
里面，只有几匹最劣质的粗布，颜色灰败，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
一个又一个箱子被打开。
结果，全都一样。
假账上记录的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一件都没有。
取而代之的，全都是些不值钱的、用来凑数的垃圾。
近七成的嫁妆，果然己经被掏空了。
甚至，比真账上记录的，还要更狠。
李氏，真是贪得无厌。
王贵和周嬷嬷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看着这满室的空箱，心中对侧王妃的狠毒，又多了一层认识。
这哪里是嫁女儿，这分明是送一个活死人出门，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给。
他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若霜的表情。
预想中的暴怒，没有出现。
这位神秘的世子妃，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许久。
秦若霜才缓缓合上最后一个箱子。
“我知道了。”
她淡淡地说了西个字，便转身走出了库房。
王贵连忙将所有箱子和库房大门重新锁好，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清晖院。
秦若霜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周嬷嬷。
她坐在椅子上，单手支着额头，露出一副疲惫而烦恼的神情。
“嬷嬷，你都看到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助和茫然。
“我这嫁妆，说出去，怕是都要被人笑掉大牙。”
周嬷嬷连忙躬身道：
“世子妃息怒，这……这都是侧王妃她……”
“嘘。”
秦若霜打断了她的话，摇了摇头。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人己经嫁过来了，无权无势，拿她又有什么办法？”
她叹了一口气，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受了天大委屈，却又无力反抗的闺阁弱女。
“只是……再过几日，便是宫中皇后的赏花宴。”
“按照惯例，新妇都要进宫拜见。届时，京中所有贵女都会到场。”
“我若是穿戴得太过寒酸，丢的，不仅是我自己的脸，更是整个藩王府的脸面。”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门外。
一个穿着粗布丫鬟服的小丫头，正借着扫地的名义，支着耳朵，拼命地往屋里偷听。
这个丫头，是早上秦雪儿走后，“留下来”帮忙的。
秦若霜一眼就看出，这是李氏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
“唉……”
秦若霜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愁苦。
她站起身，走到自己那简陋的梳妆台前，打开了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那里面，是原主生母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几件遗物。
“罢了，罢了。”
秦若-霜从里面，拿起了一支造型华美的头面。
那头面，通体由赤金打造，上面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在昏暗的房间里，依旧流光溢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幸好，母亲还给我留了这支红宝石头面。”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门外的眼线听得清清楚楚。
“这应该是我所有嫁妆里，唯一还值钱的东西了。”
她对着镜子，将那支头面在自己发间比了比，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到了赏花宴那天，我就戴着它去吧。”
“好歹，也能撑撑场面，不至于让王府，太过蒙羞。”
说完，她便小心翼翼地，将那支红宝石头面，重新放回了首饰盒的最深处。
门外。
那个叫小翠的眼线丫鬟，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精光。
她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最后一点落叶扫进簸箕。
然后，她找了个倒垃圾的借口，快步离开了清晖院，朝着王府一个不起眼的角门走去。
秦若-霜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
鱼儿，上钩了。
……
靖国公府。
秦雪儿听完小翠添油加醋的回报，脸上露出了阴狠的笑容。
“哦？她竟为嫁妆寒酸而发愁？”
“还说，那支红宝石头面，是她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姐姐啊姐姐，你还真是……天真得可怜。”
她把玩着自己手腕上的一串南海珍珠，眼中闪过一丝毒计。
“既然你这么宝贝那支头面，那妹妹，就帮你一把。”
“让你在赏花宴上，‘风光’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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