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府今日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前厅宴会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间，气氛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谲。
满堂的王公贵胄、世家夫人们，看似在推杯换盏，实则目光频频瞟向主位之下空着的席位。
她们的眼神里，无一不带着三分好奇，七分看好戏的促狭。
“听说了吗，那位靖国公府的嫡女，今日三朝回门。”
“就是那个自幼痴傻，前不久还毁了容，被硬塞给藩王府冲喜的秦若霜？”
“可不是嘛，藩王世子那身子骨，怕是没几天活头了，她这一嫁过去，‘克夫’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窃窃私语如蚊蝇般在角落里嗡嗡作响，编织着一张针对秦若霜的无形大网。
坐在主母之位的李氏，端着一杯温酒，嘴角噙着一抹得体的、慈母般的微笑。
她听着那些流言蜚语，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得意。
今日，她就是要让秦若霜在整个京城的权贵面前，把“痴傻丑陋”的标签牢牢钉死。
她早己安排好了人手，只等秦若霜一出现，便会将那些流言放大百倍，让她成为全京城最大的笑柄。
身旁的秦雪儿，今日打扮得格外娇俏可人，如一朵不胜凉风的水莲花。
她看似羞怯地低着头，实则用眼角的余光享受着众人对她的赞美和对秦若霜的鄙夷。
一想到秦若霜即将当众出丑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心头一阵快意。
“母亲，姐姐怎么还没到？”
秦雪儿故作天真地轻声问道，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几桌的夫人听见。
李氏轻抚着她的手背，温婉地叹了口气。
“你姐姐她……许是身子不适，又或是怕见生人，我们再等等便是。”
这话里的暗示，瞬间让周围的宾客们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一个畏畏缩缩、上不了台面的痴傻女子形象，己在众人心中刻画成型。
“吉时己到，世子妃回府——”
随着门外一声悠长的通传，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宴厅的入口。
他们伸长了脖子，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准备看笑话的表情。
李氏和秦雪儿相视一笑，眼中的胜利之色几乎要溢出来。
她们仿佛己经看到，一个穿着不合身礼服、举止笨拙、神情呆滞的秦若霜，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无地自容。
脚步声响起，沉稳而有力，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像是战鼓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脚步声，与他们想象中痴傻之人的凌乱或胆怯，截然不同。
众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玄色。
那并非新妇回门时应穿的锦绣罗裙，也不是任何一种世家贵女偏爱的华美礼服。
来人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衣料剪裁得体，线条凌厉，完美地勾勒出她高挑而匀称的身形。
衣襟与袖口处，用银线绣着繁复而古朴的云纹，低调中透着一股不可逼视的尊贵。
腰间束着一条同色宽腰带，衬得腰肢不盈一握，更显英姿飒爽。
她没有佩戴任何繁琐的珠钗首饰，仅用一根简单的墨玉簪，将一头乌发高高束起，干脆利落。
随着她的走近，那张脸也终于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没有想象中的疤痕。
没有传说中的痴傻。
那是一张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庞。
肤如凝脂，眉如远黛，一双凤眸深邃如寒潭，目光扫过之处，仿佛带着刺骨的冰霜。
她的神情冷漠而平静，没有丝毫新妇回门的羞怯，更没有面对众人审视的局促。
她就像一位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步伐从容，气场强大到令人窒息。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方才还在嗡嗡作响的议论声，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利刃瞬间斩断。
那些准备看笑话的宾客，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眼神从戏谑变成了震惊，再从震惊化为了难以置信的呆滞。
他们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氏脸上的慈母微笑，寸寸龟裂，最后化为一片铁青。
她手中的酒杯微微颤抖，酒水洒出几滴，她却浑然不觉。
这不可能！
那个痴傻懦弱、任她拿捏的丑丫头，怎么会变成眼前这个气场迫人、风华绝代的女子？
秦雪儿更是如遭雷击，她娇俏的脸蛋瞬间血色尽失，嫉妒的火焰在她眼中疯狂燃烧。
她引以为傲的美貌，在秦若霜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前，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秦若霜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全场。
她看到了那些贵妇们呆若木鸡的表情。
她看到了那些纨绔子弟们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贪婪。
她更看到了李氏和秦雪儿脸上那来不及掩饰的震惊与怨毒。
她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然而，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所有流言蜚语最响亮、最彻底的回击。
什么痴傻？
看她那双洞悉一切的锐利眼眸，比在场任何一个自作聪明的人都要清明。
什么丑陋？
那张足以令满堂春色失语的容颜，让京城所有所谓的美人都成了庸脂俗粉。
什么克夫？
看她那通身迫人的气势，不似会依附于任何男人的菟丝花，倒像是一位能与君王并肩而立的沙场将领。
所有的流言，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荒唐可笑。
它们甚至不需要被辩驳，就在她强大的气场面前，被碾压得粉碎，不攻自破。
整个宴厅，依旧是一片死寂。
只有秦若霜的脚步声，继续沉稳地向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李氏母女的心脏上。
她成为了全场唯一的焦点。
一个仅仅用出场，就颠覆了所有人认知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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