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遥以为应荀发现她了，慌张地放下手，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应荀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平淡地移开目光，神色无异。
应荀母亲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这是单向玻璃，他看不见你。”
曲遥回过头，护士和她身边的应荀父母都在看她。
曲遥用指尖搓了搓裤子，咽了一下嗓子。
病房里的Alpha所带给她的冲击很大，她不知所措。
这样隔着玻璃……就算是来看望吗？
护士对着曲遥：“一般不建议家属探望。但特殊情况可以喷了阻隔剂进入病房。”曲遥不自觉带上一些期待，看向应荀父母。
“您要进病房吗？”护士向曲遥问道，又看了一眼应荀父母，实则是在综合三人的意见。
两人看着应荀一首念叨着的Beta，只觉恍惚。他们陪伴自己的孩子二十多年，应荀从没有对任何人任何物产生如此深刻的情感，近乎变成执念，如若最后真的无法圆满将成为贯穿一生的遗憾。
护士给曲遥消过毒，喷了与应荀近似的玫瑰花香阻隔剂。
曲遥闻到阻隔剂的味道，仔细辨别了一下，但没有打断护士的操作。
曲遥走过去握住门把手，深呼吸，按下去，她又收回手，转身，把外套脱了下来：“他不喜欢别的味道。”
护士向她确认：“易感期的Alpha领地意识非常强，你确定吗？这己经是能找到的最接近的味道了。”
曲遥微微笑了一下，“他不会伤害我，再相像的味道也是不一样的。对于他来说，我带着别人信息素进去，反而会……”
曲遥进门的时候，应荀抱膝坐在床上，屋内信息素的浓度几乎是要将人溺死的程度。应荀见她走进来，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一首盯着她观察。
等到曲遥走近了，应荀打破这片寂静：“今天走得好近啊，遥遥你不怕我了。”明明是陈述句，眼神里却满是疑惑。
应荀比曲遥在外面看到的还要消瘦许多，缩在床上只占了一小块地方。
曾经肩背、手臂和大腿上结实的肌肉都没有了，衣服被膝盖骨顶出一块凸起。面容也很憔悴，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抬眼看人的时候都是恹恹的。
曲遥觉得自己的心被攥住，一点点收紧，心脏咚咚地跳，还有些疼。
沉默好一会儿，应荀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去摸她。
手指触到曲遥的卫衣时又立刻放下来。他自顾自地：“嗯？是幻触吗？好真实……在医院的时候是不可能见到你的。一摸姐姐，姐姐就要消失的。”
曲遥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她坚定地牵着应荀的手按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的手扶上去。
应荀的手很烫，骨节突出，摸着硌手又烫人。但曲遥还是用了力气，死死地摁着，阻止应荀抽出手。
这下轮到应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嘴巴微微张大，进而转变成迷茫。Alpha像小朋友一样发问：“你……你愿意来看我啦？”
曲遥张开嘴想回答，又哽住，她刚刚没察觉到自己流了眼泪。她清了清嗓子，声线断断续续地：“嗯，来看你。”
应荀又问：“是你自愿的吗？我住在这里很久了，你应该己经回家了吧。”
曲遥鼻子又是一阵酸，甚至有些痛，眼泪一下淹没视线，她点着头，紧紧地握着应荀的手：“我想来看你，一首都在想你。”
“怎幺会忘记你呢？”
Alpha的表情停滞了几秒，狠狠把曲遥拉近，埋进Beta的怀里。曲遥把手松开，应荀环住她的腰。
病房安静，仿若世界按下暂停键，只剩两个人紧紧相拥。
拥抱是比亲吻、牵手、上床更彼此贴近的行为，全身心爱意和依赖都投入进去，好像两个人从此是一体的，再也不会分开。
过了很久，曲遥慢慢把应荀推开，应荀抬起头，有些委屈，带着几声抽噎：“别走可以吗？”
曲遥捧住他的脸，认真地看他：“不走，你再抱着就要憋坏了。哭了这么久，要不要喝点水？”
Alpha抓着她的手腕：“不用喝水，姐姐能不能陪着我？”他的语气小心翼翼的，但眼神满是期待。
曲遥抹去他脸上的水痕，温柔地回答：“不走，我就是来陪你的。”
Alpha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梦，反复确认了几次，才流露出高兴的神采。他脸上的肌肉都放松下来，不再紧张地咬着牙。
应荀父母站在外面看着，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
应父看着应荀露出了笑容，按住自己的眼睛，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曲遥晚上和应荀挤在一张床上，应荀变瘦很多，甚至可以缩在Beta的怀里。
Alpha的身子就像一个小火炉，曲遥很担心，但应荀一首告诉她这是正常状况。他们小声说了很久的话，一问一答，应荀总是说自己很好，在医院很好，这只是一次意外。后面曲遥就不再问了，捂着应荀的眼睛，让他睡觉。应荀很听话，几分钟之后呼吸就平稳下来，安然入眠。
曲遥把床头柜的手机拿下来，绕到应荀背后，隔着他打字，给主管请假。信息还没发送，应荀就睁开眼睛，把她的胳膊拽到身前。明明阻止的力气很大，却一句话也不敢问，只是不安地看着她。
曲遥看了他两秒，叹气道：“明天是周一，我不能上班的话需要提前请假。”
应荀点点头，依然紧紧地咬着嘴巴。本来应荀的嘴唇就干，曲遥怕他咬破了，就用拇指捏他的下巴，强迫他松口。
应荀松了，但咬住了曲遥的手指。
曲遥失笑：“你怎么像个小狗，到处咬。我请了假，明天就不走了。我什幺时候骗过你？”
小狗似的Alpha稍微松了一些，含糊地说：“可是……后天你也会走的。”
曲遥想了一下，把手指撤出来，摸了摸应荀的头发。
“那我请一个星期的假，明天去问问医生你的情况。陪到你出院，一首照顾你。”
应荀不敢奢求更多，把自己重新埋进曲遥的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腰。
曲遥感受着手心的触感，乱糟糟的，真的很像一只杂毛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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