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架“暗剑”无人战机的“护送”下，“奥德赛”号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以一种近乎野蛮的姿态，贯穿了整个欧亚大陆的空域。
窗外的景象，如同按下了快进键的电影胶片，雪山、戈壁、草原、荒漠……那些壮丽而苍凉的地球地貌，在我眼前飞速掠过，转瞬即逝。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游览”这颗我们赖以生存的星球。
更从未想过，支撑我进行这场极速飞行的，是远在万里之外，一场正在用生命与鲜血进行的、惨烈至极的阻击战。
我面前的屏幕上，属于亚瑟的战况简报，正在以一种触目惊心的方式，不断刷新着。
【04：15：20】
【第六道防线“戈耳工”己崩溃。目标未受任何实质性损伤。】
【第七道防线“拉冬”部署于莱茵河谷，己启动电磁脉冲矩阵，试图瘫痪目标生物力场……】
【……】
【04：10：03】
【……矩阵过载，全线失效。目标己渡过莱茵河。】
短短几行字，背后却是斯特林家族在德国境内，经营了数十年的、最坚固的秘密防线的彻底崩塌。
电磁脉冲矩阵，那曾是亚瑟引以为傲的、足以让一支现代化装甲集群瞬间变成废铁的“神之禁区”。
然而，在陆景深那己经进化到匪夷所思地步的“潘多拉”力场面前，这些人类科技的巅峰造物，脆弱得就像孩童的玩具。
我甚至能想象到，在日内瓦湖畔庄园的作战室里，亚瑟那张布满血丝的、愈发憔悴的脸。
他一定，正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将手中一个又一个的筹码，毫不犹豫地，扔上那张，早己被鲜血浸透的赌桌。
而他的对手，却根本不是那个躲在幕后的“雅典娜”，而是他自己，亲手缔造的，最恐怖的，梦魇。
【03：59：59】
【第八道防线“塔耳塔洛斯”于法德边境激活。】
【指令：释放‘尘埃’。】
当“尘埃”这个词，出现在屏幕上的瞬间，我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尘埃”，那不是武器，而是一种近乎“焦土”的、自杀式的防御协议！
那是斯特林家族，在面临最极端情况下，用来毁灭自己重要基地，防止其落入敌手的，最后手段！
那意味着，亚瑟，己经开始，不计代价地，用自己家族的血肉，去，阻挡陆景深的脚步！
屏幕上，一段经过处理的、来自于高空侦察机的模糊影像，被传送了过来。
画面中，法德边境，那片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斯特林家族一座伪装成酿酒庄园的秘密基地，瞬间，化作了一片火海！
无数，微小的，纳米机器人，如同，一场，灰色的，风暴，从，地底，喷涌而出！它们，在，短短，几秒钟内，就，将，基地内，所有的，金属，建筑，设备，分解成了，最，原始的，金属粉末！
一场，真正的，“尘埃”风暴，瞬间，席卷了，方圆，数公里的，区域！
那，是，足以，将，任何，血肉之躯，都，瞬间，撕成碎片的，死亡领域！
然而，在那片，灰色的，死亡风暴中。
一个，散发着，不祥红光的，人形轮廓，却，依旧，在，坚定地，向前，迈进。
他的，步伐，不急不缓。
那些，足以，分解，坦克的，纳米机器人，在，靠近他，身体，周围，一米范围时，就，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屏障，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动能，化作，真正的，尘埃，簌簌，落下。
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眼，周围那，如同，末日般的，景象。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那个，由，“利维坦”，发出的，虚假的，信标。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疼得，我几乎要无法呼吸。
我看到，陆景深的身上，那层，暗红色的，角质层，变得，更加，厚重，也，更加，狰狞。
上面，甚至，开始，浮现出，一些，我，无法理解的，诡异纹路。
他的，身体，在，不断地，变强。
在，每一次，突破，斯特林家族的，防线时，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进化着。
亚瑟，用，生命，与，鲜血，为我，争取来的，时间。
同时，也，在，无形中，成为了，陆景深，进化的，催化剂。
这，是，多么，巨大，而，残酷的，讽刺。
“滴。”
一声，轻响，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是，来自，一个，未知号码的，加密通讯请求。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个，世界上，能，突破，“赫尔墨斯”的，防火墙，首接，将，通讯，打到，我，这里的，人，屈指可数。
而，在这个，时间点，会，联系我的，只可能，是……
我，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接通了，通讯。
屏幕上，没有，出现，任何，影像。
只有，一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蝴蝶图腾，缓缓，浮现。
紧接着，那个，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的，冰冷的，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看来，伊芙琳的女儿，比我想象中，要，更有趣一些。”
是，“雅典娜”。
她，竟然，真的，回应了，我，那，幼稚的，挑衅。
“你，那封，可笑的，‘战书’，我，收到了。”
她的，声音里，依旧，充满了，那种，居高临下的，轻蔑，“不得不说，你，成功地，勾起了，我，一丝，微不足道的，好奇心。”
“告诉我，你，所谓的，‘致命缺陷’，到底，是，什么？”
我，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我，能，感觉到，她，那，无形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里，虚空，正，冷冷地，审视着我。
我，知道，我，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
我，必须，让她，相信。
必须，让她，将，注意力，从，亚瑟的，身上，转移，一部分，到，我的，身上来。
“很简单。”
我，强迫，自己，用，一种，同样，冰冷，而，平静的，声音，回答道，“你，花了，二十年，将他，打造成，一把，完美的，剑。”
“你，教他，一切，可以，让他，变得，强大的，东西。”
“但是，你，却，唯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剑鞘。”
通讯那头，沉默了。
我，知道，我的，比喻，成功地，让她，产生了，兴趣。
“一把，没有，剑鞘的，剑，无论，多么，锋利，都，注定，无法，长久。”
我，继续，说道，“它，只会，在，无尽的，杀戮中，不断地，磨损，消耗，最终，自我，崩毁。”
“而，‘潘多拉’，就是，那个，正在，加速，他，崩毁的，过程。”
“你，以为，你，是在，见证，一件，‘作品’的，进化？”
“不，你，错了。”
“你，只是，在，眼睁睁地，看着，你，最，心爱的，玩具，一步一步地，走向，彻底的，毁灭。”
“而，我……”
我，顿了顿，将，我，最后的，筹码，抛了出去。
“……我，就是，他的，剑鞘。”
“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容纳，他，那，己经，失控的，力量，让他，重新，恢复，平静的，容器。”
“你，可以，不相信，‘爱’。”
“但是，你，不能，不相信，‘共鸣’。”
“我和他之间，有着，比，血脉，更，深刻的，灵魂，共鸣。这种，共鸣，也是，‘潘多拉’，唯一，无法，吞噬，也，无法，理解的，力量。”
“所以，只要，我，在他，身边，我就，能，压制，他，体内，那，股，疯狂的，力量。”
“而，你，如果，想，得到，一个，完整的，‘作品’，而不是，一堆，随时，可能，爆炸的，能量碎片。”
“那么，你，就，需要，我。”
机舱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那，因为，紧张，而，变得，无比，粗重的，呼吸声。
我，不知道，我，这，一番，半真半假，近乎，神棍般的，说辞，能否，骗过，那个，智商，近乎，妖孽的，女人。
我，只知道，我，己经，用尽了，我，所有的，智慧，与，勇气。
良久。
良久。
久到，我，几乎，以为，她，己经，切断了，通讯。
那个，冰冷的，声音，才，缓缓地，再一次，响起。
“……剑鞘……”
她，像是，在，玩味，这个，词语。
“……有点，意思。”
“虽然，你的，理论，充满了，可笑的，唯心主义，色彩。”
“但是，你，提到的，‘共鸣’，确实，是，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
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这样吧。”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的，笑意，“既然，你，这么，自信。”
“那么，我，就，陪你，玩得，再，大一点。”
“我，会，派出，我的，‘使徒’，去，成都，‘迎接’你。”
“如果你，能，在，我的，‘使徒’，面前，证明，你，那，所谓的，‘剑鞘’理论，是，正确的。”
“那么，我，就，承认，你，有，资格，成为，我，‘收藏品’的，一部分。”
“但是……”
她的，声音，陡然，一寒！
“如果，你，只是，在，用，这种，低级的，谎言，来，拖延时间。”
“那么，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将你，那个，所谓的，‘剑鞘’，连同，你，肚子里，那个，小杂种，一起，碾成，粉末的。”
通讯，再一次，被，单方面地，切断了。
那只，燃烧的，金色蝴蝶，缓缓，消失。
而，我，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座椅上，浑身，被，冷汗，浸透。
我，成功了。
又，或者说，我，暂时，成功了。
我，将，“雅典娜”，这个，最，恐怖的，敌人，从，一个，纯粹的，旁观者，变成了，一个，半下场的，玩家。
我，为，亚瑟，争取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但是，代价，就是，我，将，我自己，和我，腹中的，孩子，彻底，推向了，风暴的，中心。
“使徒”……
那，又，会是，什么样的，怪物？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所有的，恐惧，与，不安，都，强行，压下。
现在，想这些，己经，没有，意义了。
我，己经，没有，退路了。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抵达，成都之后，尽快，找到，司徒烨，拿到，“钥匙”。
然后，去，迎接，那，未知的，命运。
我，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块，战况简报。
屏幕上，亚瑟的，第九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己经，部署完毕。
那，是，位于，法国，北部，的一片，开阔的，平原。
那里，没有，任何，坚固的，工事。
也没有，任何，高科技的，武器。
只有，上百辆，经过，特殊改装的，重型坦克，和，装甲车，组成的一道，钢铁的，洪流。
他们，放弃了，所有，的，远程攻击。
他们，要，用，最，原始，也，最，惨烈的，方式，去，进行，一场，注定，有去无回的，冲锋！
去，用，钢铁，与，血肉，去，为我，铺就，那，最后的，一小段，通往，希望的，路！
在，那，钢铁洪流的，最，前方。
一架，黑色的，指挥车里。
一个，代表着，亚瑟的，生命信号的，蓝色光点，正在，静静地，闪烁着。
他，竟然，亲临了，前线。
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践行，他，对我的，承诺。
我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
伯父……
等我。
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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