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星清晨的阳光洒落，将纵横交错的空中航道染成金色。
无数飞行器沿着固定的轨道井然有序地穿梭。
克希拉熟练的指挥着无虫飞行器，汇入主航道的车流。
他热情地指着窗外介绍：“看那边！那就是军部大楼，据说西维尔元帅的办公室就在顶层呢。”
江俞顺着方向望去，一栋造型锋锐如利剑的黑色建筑高耸，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艾菲尔也睁大了眼睛，小脸贴着玻璃窗，看着窗外令虫眼花缭乱的都市景观。
小虫崽乖巧地坐回江俞身边，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江俞的衣角，既兴奋又有些紧张。
“谢谢你，克希拉，还特意请假陪我们。”江俞轻声道谢，一只手稳稳抱着艾菲尔，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虫崽的小脑袋。
艾菲尔的发病日益频繁，他不敢再拖延。
“哎呀，跟我客气什么！我每天蹭你的晚饭可不是喂到咕噜兽肚子里的”克希拉爽朗地笑着，“艾菲尔也是我的小宝贝呀。再说了，军部总医院那么大，你们第一次去肯定找不着北。”
军部总医院是一座庞大的银白色建筑群，笼罩在透明的穹顶之下气势恢宏，与其说是医院，更像一座精密运转的军事要塞。
飞行器缓缓降落在顶层的泊机平台，他们刚走出舱门，一股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医院内部的光线明亮却不刺眼，冰冷的金属墙壁和光洁如镜的地板倒映着众虫忙碌的身影。
然而，江俞最先注意到的，并非是这里先进的医疗设备，而是穿梭于走廊中的病患。
他们中绝大多数是军雌。有些穿着病号服，依旧身姿笔挺，但眉宇间缠绕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痛苦。
有些躺在悬浮医疗床上被快速推过，身上连接着数条导管；更多的是坐在走廊两侧长椅上的，眼神空洞地望着空气，或是对着身边的医护虫员低吼。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抑
艾菲尔明显被这里的气氛吓到了，把小脸深深埋进江俞的颈窝，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
江俞抱紧了他，低声安抚：“别怕，艾菲尔，我们看完医生就回家。”
克希拉也收敛了笑容，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对江俞说：“应该都是从刚前线下来的……精神海暴动。没办法，这是军雌最常见的伤痛，也是最难治的。”
挂号处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
江俞将艾菲尔交给克希拉照看，自己走上前去。
窗口后的亚雌工作虫员头也没抬，公式化地问：“姓名？预约科室？”
“艾菲尔。”江俞报出名字，然后略微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挂幼崽科，心脏专科。”
工作虫员输入信息，片刻后，递出一张电子号牌：“三楼C区，17诊室，诊疗费500星币。”
江俞支付了费用，拿着号牌回来。
克希拉正蹲着身子，用手帕细心地给艾菲尔擦着沾了零食碎渣的小嘴，小声地讲着笑话逗他开心。
艾菲尔虽然还是紧张地抓着克希拉的衣角，但脸色缓和了一些。
“走吧。”江俞轻声说。
心脏专科的候诊区气氛比大厅稍好一些，但也有不少带着虫崽的雌虫或亚雌家长，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
艾菲尔的心跳很快，隔着衣服江俞都能感觉到那急促而不规律的搏动。
轮到他们时，负责诊疗的是一位看起来经验丰富、表情严肃的雌虫医生，他示意江俞将艾菲尔放在检查床上。
冰冷的听诊器贴上艾菲尔的胸膛，小虫崽瑟缩了一下。
医生仔细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接着又是一系列精密的检查，幽蓝色的扫描光束缓缓划过艾菲尔瘦小的胸腔，屏幕上呈现出复杂的心脏结构和血流数据图谱。
雌虫医生的表情始终凝重。
检查完毕，他示意江俞到办公桌前坐下，艾菲尔则被护士亚雌带去休息区喝点水。
“你是虫崽的？”医生看着光屏上的检查报告，开口问道。
“我是他的监护虫。”江俞回答，声音不自觉地绷紧。
医生点了点头，指尖点了点光屏上那颗跳动得有些艰难的小心脏三维图像：“先天性心脏发育不全，伴有严重的瓣膜缺陷和心室间隔缺损。这种情况在虫崽中不算罕见，但艾菲尔小朋友的情况……比较严重。”
江俞的心沉了下去：“有多严重？
“他的心脏负荷己经很大了。”医生调出几个数据指标，红色的警示标记格外刺眼，“按照这个趋势发展，心脏功能会加速衰竭。保守治疗和药物只能缓解症状，无法根治。剧烈运动、情绪激动都有可能诱发急性心衰。”
诊室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仪器低微的运行声。
江俞喉咙发干：“那么……根治的方法是什么？”
医生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着他：“需要在十岁之前，身体发育到一个相对稳定的阶段时，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或者，”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安装特制的虫工心脏，虫工心脏的技术更成熟，排斥反应也更小，但费用高昂。”
“需要多少？”江俞声音平静得有些异常。
“最基础型号的虫工心脏，加上手术费和后续三年的抗排斥及维护药物，至少需要五十万星币。”医生报出一个冰冷的数字，“并且越快越好，每拖延一天，手术的风险和难度都会增加。”
五十万。
江俞目前所有的积蓄，加上今天刚提出的六万，也才八万。
距离五十万，还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距离。
但他脸上没有露出绝望或慌乱。
江俞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医生：“我明白了，谢谢您。请问在这期间，我们还需要注意什么？需要服用什么药物来控制情况？”
医生有些意外于江俞的冷静，详细交代了注意事项和开具了处方，江俞一一记下。
拿着一大袋价格不菲的药物，江俞走出诊室。
克希拉立刻抱着己经睡着的艾菲尔迎上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江俞摇了摇头，示意回去再说。
回程的飞行器里，异常沉默。
艾菲尔吃了药，在克希拉怀里睡得很沉。
窗外，帝都星华灯初上，璀璨的霓虹将城市装点得如同幻境。玻璃上模糊地映出江俞没有什么表情的侧脸。
五十万星币无疑是一笔巨款，但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艾菲尔担心自己首播太累时关切的眼神，是他在睡梦中无意识紧住自己手指时的温度。
首播……必须更努力才行，要研究更多新菜品，吸引更多观众。或许还可以想想别的赚钱方法。
他会赚到这笔钱，无论如何。
飞行器缓缓降落，江俞小心翼翼地从克希拉怀中接过仍在熟睡的艾菲尔，虫崽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
“别怕，艾菲尔。哥哥一定会治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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