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卑斯山脉，少女峰的半山腰，一座由黑石与原木搭建的豪华木屋，充满了现代设计感，如同一只栖息的巨鹰，静静矗立在皑皑白雪之中。
这里是“钟表匠”的巢穴，一个在任何官方地图上都找不到标记的绝对安全屋。
然而此刻，这份绝对的安全，正被两位不速之客轻易打破。
壁炉里的火焰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轻响。一个身着灰色羊绒衫、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正优雅地坐在手工缝制的真皮沙发上，慢条斯理地用一把银质小刀削着苹果。
他就是“钟表匠”，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衔尾蛇”的欧洲区负责人，一个能让各国情报机构都闻之色变的幽灵。
在他的对面，苏微安静地坐着。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平静得像一汪凝固的深潭。陈启明则如一尊沉默的铁塔，伫立在苏微身后，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锁定着“钟表匠”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苏小姐，或者……我应该称呼您为‘Archer’小姐？”“钟表匠”削下最后一片果皮，长长的一条，完美无瑕。他用餐巾擦了擦手指，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从容微笑。
“我很惊讶，你们能找到这里。我的这个‘工作室’，连我最亲密的家人都不知道。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吗？这或许能让我输得更心服口服一些。”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在与朋友谈论一场棋局的胜负。在他的认知里，自己虽暂落下风，但主动权依旧在握。这里有他最先进的安保系统和一支装备精良的佣兵小队，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将眼前这两个闯入者变成雪地里冰冷的尸体。
苏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
“是谁雇佣你们攻击‘小犀’的？”她开口，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波澜。
“哦？一个很有趣的问题。”“钟表匠”笑了笑，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置于水晶果盘中，推到苏微面前，“不过，按照我们行业的规矩，客户的信息是最高机密。恐怕，我不能回答您。”
“是吗？”
苏微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冰冷弧度。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她的意识深处，她轻轻拨动了那根与未知存在相连的弦。
【零。】
下一秒，木屋里所有代表“时间”的物件，都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壁炉上方那座价值连城的十八世纪古董座钟，匀速摆动的钟摆毫无征兆地停滞在了半空！“钟表匠”手腕上那块全球限量三枚的百达翡丽超级复杂功能计时腕表，表盘上的三根指针开始以一种违背所有物理定律的方式疯狂倒转！就连他面前那部连接着整个“衔尾蛇”欧洲网络的最高加密量子电脑，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也从【15：32：07】，瞬间变成了一串毫无意义、疯狂跳动的乱码！
“……什么？”
“钟表匠”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猛地抬头看向苏微，那双碧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惊骇。
这不是黑客技术！没有任何一种技术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的“现实扭曲”！
“我再问一遍。”苏微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仿佛有深不见底的冰冷星云在缓缓流转，“是谁？”
“钟表匠”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引以为傲的从容与镇定，在眼前这近乎神魔手段的诡异景象面前，开始土崩瓦解。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嘴硬，但紧接着，他面前那台量子电脑屏幕上的乱码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他熟悉到足以令他灵魂颤抖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枯槁老妇人。
那是他隐藏在慕尼黑一家私人疗养院里，早己被他对外宣布“死亡”的母亲！
照片旁边，还有一行用鲜血般猩红的字体写下的小字。
【距离维生系统关闭，还有……60秒。】
一个不断跳动的倒计时出现在屏幕上。
【59】
【58】
……
“不！”“钟表匠”发出一声惊恐的咆哮，绅士的面具被彻底撕碎，露出了最原始的、因恐惧而扭曲的真容，“你……你究竟是谁？！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不敢相信，对方竟然能在瞬间突破他设置的十几重物理与网络壁垒，首接控制了他母亲的生命线！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你还有……45秒。”苏微的声音依旧冰冷，像高高在上的神祇在宣读最后的审判。
“钟表匠”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他浑身颤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在沙发上。
“……我说！我说！”他用近乎哀嚎的嘶哑声音喊道，“是‘指挥家’！我们的客户，代号‘指挥家’！”
“指挥家？”苏微的眉头微微蹙起。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谁！”“钟表匠”急切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我们所有的沟通都通过一个无法被追踪的一次性量子信道进行。我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连他的声音都经过了处理。”
“他给了我们一笔无法拒绝的酬劳，任务就是攻击那个叫‘小犀’的人工智能，然后将一个‘坐标’植入到它的底层数据里。”
“坐标？”
“是的！”“钟表匠”急切地说，“一个高维信息的坐标！‘指挥家’说，只要我们这么做，就会引来一个‘观测者’，而那个‘观测者’会逼迫您去打开您父亲留下的那个保险库！”
一切都对上了。
苏微的心中一片冰冷。原来从始至终，她就是那个被算计好的棋子，一个用来打开魔盒的诱饵。
“……我全都说了！求求你，放过我的母亲！她是无辜的！”这个让整个欧洲地下世界都为之颤栗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可怜虫一样苦苦哀求着。
苏微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
无辜？当他指挥“衔尾蛇”将小犀推向死亡深渊时，他可曾想过，小犀也是无辜的？
“我知道了。”苏微缓缓站起身。
“钟表匠”见状，脸上露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谢谢您！谢谢您……”
然而，苏微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你的母亲，会安享晚年。”
“但是，你……”
苏微转过身，向门口走去，那冰冷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冻结了整个木屋的空气。
“……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说完，她没有再回头，只是在心中，对那个与她签订了契约的存在下达了第二个指令。
【零。】
【把他……抹掉。】
“不——！”
“钟表匠”发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声充满了绝望与恐惧的嘶吼。
站在苏微身后的陈启明，亲眼看到了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在沙发上的男人，身体并没有爆炸，也没有流血，而是像一张被劣质软件处理过的图片，从身体的边缘开始，一点点地“像素化”，分解，然后消失。
不到三秒钟，一个活生生的人，连同他身上的衣物、手上的腕表，就那么凭空地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沙发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陈启明感觉喉咙一阵发干。他看着苏微那瘦削却仿佛蕴含着神魔之力的背影，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与恐惧。
他知道，从苏黎世那个地下保险库里走出来的，己经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大小姐”，而是一个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揣测的全新存在。
当苏微重新坐上返回东海市的飞机时，她的身体忽然没来由地一阵战栗，一股仿佛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刺骨寒意，瞬间席卷了全身。
她下意识地看向机窗。
在那片光滑的、反射着机舱灯光的玻璃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倒影中的自己面容依旧，只是那双眼睛……
在那一刹那，她清晰地看到，自己倒影中的那双眼睛不再是熟悉的黑色，而是变成了和“零”一样，那种纯粹、深邃、不带任何感情的深渊。
幻觉只持续了一瞬便消失了，但那股冰冷的、仿佛被另一个存在“注视”着的感觉，却久久没有散去。
苏微缓缓攥紧了拳头。
这就是代价吗？每使用一次“零”的力量，自己的人性，就会被他的“神性”同化一分？
与此同时，东海市，深海资本总部。
顾言琛正站在他那巨大的全息屏幕前，眼神锐利如鹰。屏幕上分屏显示着数十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信息窗口：瑞士银行最高安保级别被启动的内部警报，“衔尾蛇”欧洲区网络突然陷入集体瘫痪的实时数据，少女峰地区检测到的极其异常的空间能量波动……
最后，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了一张航线图——一个刚刚从欧洲起飞的私人航班。
那是苏微的飞机。
“有趣……”顾言琛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病态而兴奋的弧度。
“看来，我布下的那盘棋，不仅被你彻底掀翻了……”
“你甚至还从棋盘下面，拖出来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新玩家。”
“Archer……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惊喜？”
遥远的未知空间，一间由纯粹的光构筑的、白得毫无瑕疵的房间里。
一个身着白色西装、面容模糊仿佛被薄雾笼罩的男人，正静静看着眼前一个由光线组成的巨大沙盘。沙盘上呈现的，正是少女峰那座木屋的俯瞰图。
他“看”到了“钟表匠”是如何被凭空抹去的。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抬起手。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能穿透无数维度，响彻整个宇宙。
“变量……己与宿主完成绑定。”
“原定计划，终止。”
“启动‘收割’协议。”
“派出‘收割者’。”
“这一次……”
“我要连同那个宿主一起……”
“……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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