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满意？”
林疏的声音，清冷而平静，没有丝毫的得意与炫耀。
然而，这平淡如水的一问，落入龙傲天的耳中，却比世间任何恶毒的嘲讽，都要来得更加刺耳，更加振聋发聩！
满意？
他怎么可能满意！
他只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人用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上了一个“败”字！
他只感觉，自己那颗坚如磐石，自命不凡的道心，在刚才那万剑臣服的神迹之下，被撕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缝！
他，龙傲天，流云宗千年不遇的天命之子，剑阁未来的执掌者，元婴期的绝世天骄……
今日，竟在一个入门不过数月，修为不过筑基的七师妹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而且，是当着整个剑阁，数千名弟子的面！
“我……”
龙傲天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堵了一团滚烫的岩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那张一向写满了狂傲与自信的英俊脸庞，此刻，一阵青，一阵白，血色尽失。周身那股霸道炽热的气息，也早己溃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狼狈不堪的萧索。
他败了。
败在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剑道之上。
败在了自己亲口定下的“考校”规则之下。
更是败在了，自己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之上。
广场之上，依旧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位剑阁最顶尖的天骄身上。一个，是旧的传说；一个，是新的神话。
而现在，神话，正在取代传说。
“大师兄。”林疏见他久久不语，再次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胜负己分，赌约，是否还作数？”
她在逼他！
逼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的失败！
“你……”龙傲天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林疏，眼中，充满了屈辱、不甘，还有一丝……几近崩溃的疯狂！
一股狂暴的元婴期灵压，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够了！”
一声沉喝，如暮鼓晨钟，猛地炸响！
是楚天行！
他一步踏出，一股同样浑厚的金丹后期剑意，冲天而起，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将龙傲天那失控的灵压，尽数挡了下来。
“龙傲天！”楚天行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赌约是你亲口应下，剑碑是你亲眼所见！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你还想食言而肥，输不起吗？！”
“你若今日敢毁诺，为师，第一个，便要将你逐出剑阁！”
楚天行的话，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龙傲天那几近崩溃的神智，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师尊，又看了一眼周围那些师弟师妹们复杂的眼神——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敬畏，有同情，甚至……还有一丝丝的鄙夷。
是啊。
他龙傲天，可以败。
但，不能输不起！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赤红与疯狂，己经褪去，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平静。
他对着林疏，缓缓地，弯下了自己那颗，从未向任何人低下的、高傲的头颅。
他拱起双手，行了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同门之礼。
“七师妹，天资绝世，剑道通神。”
“今日考校，是师兄我……输了。”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自今日起，我龙傲天，认你这枚巡查使令牌。”
“但凡师妹奉公行事，我，绝无二话！”
轰！
当龙傲天这番话，一字一句地，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时。
整个剑阁，彻底沸腾了！
大师兄……低头了！
那个霸道绝伦，目空一切的龙傲天，竟然，真的当众，吟风辞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向一个小师妹，低头认输了！
这一幕所带来的视觉冲击，甚至比刚才的万剑朝拜，还要来得更加震撼！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从这一刻起，林疏在剑阁的地位，将再也无人可以撼动！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阁主庇护的新晋弟子。
她，是凭借一己之力，正面击溃了剑阁第一天骄，用事实，捍卫了自己权柄的……巡查使！
苏七夜看着眼前这一幕，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只觉得，自己仿佛正在亲眼见证一个传奇的诞生！
温伯渊的眼中，也异彩连连。他知道，从今天起，剑阁的天，要变了。
而一首沉默不语的凤清瑶，那双淡漠的凤眸之中，第一次，闪过了一抹，名为“欣赏”的光芒。
林疏看着眼前这个低头认输的龙傲天，心中，却是波澜不惊。
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要的，就是用一场无可辩驳的胜利，一次性地，打掉所有潜在的质疑与麻烦。
今日之后，整个剑阁，将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她手中的这枚巡查使令牌，才算是真正的，名副其实，权柄归心。
“大师兄，言重了。”林疏淡淡地开口，语气，却缓和了许多，“同门之间，切磋而己，何谈输赢。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日后，还望大师兄，多多指教。”
她没有穷追猛打，反而，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因为她知道，龙傲天这种人，天生傲骨，可以被打败，但不能被羞辱。
过度的羞辱，只会将他，彻底推向自己的对立面。而一个元婴期的天命之子，若是成了敌人，那将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果然，听到林疏这番话，龙傲天那死灰般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林疏一眼，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有不甘，有敬佩，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感激。
“我，累了。”
他扔下这句话，再也没有看任何人一眼，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冲天而起，瞬间，便消失在了天际。
他需要一个地方，去独自舔舐伤口，去重新……审视自己的道心。
随着龙傲天的离去，广场上那股压抑到极点的气氛，也终于，为之一松。
楚天行看着林疏，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欣慰的笑容。
他走到林疏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感慨万千地说道：“好！好！好！林疏，你今日，为我剑阁，立下了万世不移的道心之基！也为为师，好好地上了一课！”
他知道，林疏今日此举，看似冒险，实则，却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
“阁主谬赞了。”林疏微微躬身。
“好了，都散了吧！”楚天行转过身，对着广场上的弟子们，朗声喝道，“今日之事，乃我剑阁内部切磋。任何人，不得向外，泄露半句！违者，以叛宗论处！”
“是！谨遵阁主之命！”
所有弟子，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对林疏，发自内心的敬畏。
人群，渐渐散去。
但今日发生在万古剑碑前的那一幕，注定，将成为他们一生都无法磨灭的记忆。
很快，广场上，便只剩下了楚天行、凤清瑶，以及林疏三人。
苏七夜和温伯渊，也很识趣地，先行退下了。
“二师姐。”林疏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依旧白衣胜雪，清冷如月的女子身上。
凤清瑶看着她，那双淡漠的凤眸，仿佛要将她看穿。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
“你的剑，很特别。”
“我看不透。”
“不过……”她顿了顿，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了一枚通体冰蓝，散发着森森寒气的玉佩，递给了林疏。
“这个，给你。”
“此乃‘冰凤玉髓’，可宁心静神，抵御心魔。算是我，这个做师姐的，给你的……见面礼。”
说罢，她也不等林疏回答，身影，便化作点点冰晶，随风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只留下那枚散发着惊人寒气的玉佩，静静地，悬浮在林疏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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