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第一场大雪，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清晨推开窗，整个青山坳都裹在皑皑白雪里，屋顶的雪像厚厚的奶油，树枝弯成了银色的弧线，连合作社的红砖墙都透着几分素净的美。
林晚星正在厨房里煮姜汤，小念星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像个圆滚滚的小团子，在客厅里追着芦花鸡跑，咯咯的笑声混着柴火噼啪声，热闹得很。顾晏辰从外面扫雪回来，睫毛上还沾着雪花，刚进门就被儿子抱住大腿：“爸爸，堆雪人！”
“等喝完姜汤再去。”顾晏辰脱下沾雪的外套，接过林晚星递来的姜汤，一口喝下去，暖意从喉咙一首淌到心里，“酒厂的保温层都检查过了，酒坛没冻着，就是路上积雪厚，下午送酒的车怕是不好走。”
“我让建军跟客户打了招呼，晚两天送没事。”林晚星往灶里添了根柴，“王婶刚才打电话，说她家的柴火不够了，让你等会儿过去帮忙劈点。”
“知道了。”顾晏辰摸了摸儿子的头，“去把你奶奶的棉鞋拿来，雪化了容易潮。”
小念星颠颠地跑去拿鞋，顾奶奶坐在炕头上纳鞋底，看着祖孙俩忙活，眼里笑出了褶子：“今年这雪下得好，瑞雪兆丰年，明年的庄稼肯定长得旺。”
“可不是嘛。”林晚星端着刚蒸好的红薯走过来，香气甜得人心里发暖，“刚才去仓库看了，今年的玉米和小麦都晒干了，能撑到开春。刘建军还说，网上的玉米面条卖得特别好，好多人留言说想尝尝咱们的新米。”
“等开春就种水稻。”顾晏辰剥开红薯皮，递了块给林晚星，“周支书说，县里有水稻种植的补贴，咱们把东边的洼地整一整，引水灌溉正合适。”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刘建军顶着一身雪跑进来，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桶：“晚星姐，晏辰哥，我妈炖了羊肉汤，让我送来给你们尝尝！”
保温桶一打开，浓郁的肉香混着萝卜的清甜涌出来，小念星立刻丢下芦花鸡，凑到桶边咽口水。林晚星赶紧盛了碗递给他，又给刘建军倒了杯姜汤：“快暖暖，看你冻的。”
“不冷！”刘建军搓着手笑，“刚从酒厂过来，那边的发酵罐都好好的，我还拍了视频发网店，好多人说想冬天来咱们这儿看雪、喝樱桃酒呢。”
“那开春就把民宿再修两间。”顾晏辰说，“再弄个暖房，冬天也能让游客摘草莓。”
“我看行！”刘建军拿出手机记下来，“我还联系了个做旅游规划的朋友，他说可以帮咱们设计‘冰雪采摘游’路线，肯定能吸引不少人。”
窗外的雪还在下，屋里的炉火却越烧越旺。顾奶奶给小念星讲着以前的苦日子，说那时候冬天能喝上碗热粥就不错了，哪敢想现在有肉吃、有酒喝，还有闲钱修民宿。王婶的儿子阿强也来了，扛着袋新磨的玉米面，说是给顾奶奶做窝窝头吃，几个人围在炕边，说说笑笑的，把寒冷的冬夜都烘得暖洋洋的。
下午雪小了些，顾晏辰带着阿强去给王婶劈柴，林晚星和刘建军则在仓库里盘点货物。货架上的草莓酱、樱桃酒、玉米面条摆得整整齐齐，墙上挂着的销售报表里，每个月的数字都在往上跳。
“你看，这是上海客户订的年货礼盒，要两百份呢。”刘建军指着订单，眼里闪着光，“里面有草莓干、樱桃酒、玉米饼，咱们得赶紧打包，别耽误了快递。”
“我让王婶她们来帮忙。”林晚星拿起礼盒样品，红色的盒子上印着青山坳的雪景图，是英子画的，憨态可掬，“再往里面塞张手写的祝福卡，显得更有心意。”
正忙着，小念星踩着小脚印跑进来，手里举着个雪球：“妈妈，爸爸堆了个大雪人，戴红围巾的！”
林晚星跟着儿子跑到院门口，果然见顾晏辰堆了个半人高的雪人，头上扣着草帽，脖子上系着她织的红围巾，远远看去，倒像个守在门口的老熟人。顾晏辰正弯腰给雪人安鼻子，用的是颗红彤彤的草莓——是从暖棚里特意摘的。
“好看吗？”他抬头问，眼里的笑意比雪还亮。
“好看。”林晚星走过去，帮他拍掉肩上的雪，“就是草莓鼻子，怕是要被小念星偷吃了。”
话音刚落，小念星果然踮起脚尖想去够雪人鼻子，被顾晏辰一把抱起来：“这是雪人爷爷的鼻子，不能吃。想吃草莓，爸爸带你去暖棚摘。”
暖棚里暖意融融，绿油油的草莓藤上挂着红果，沾着细密的水珠，像刚洗过澡的娃娃。小念星伸手摘了颗，先递到林晚星嘴边，再塞到自己嘴里，吃得满脸都是汁水。顾晏辰靠在门框上看着，手里把玩着那对草莓石，阳光透过棚膜照进来，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缠缠绕绕，分不开。
林晚星突然想起刚回村的那个冬天，也是下着雪，她一个人在冷清清的老屋里，对着奶奶的遗像发呆，以为这辈子都要困在回忆里。可现在，她有了温暖的家，有了可爱的孩子，有了热热闹闹的合作社，有了愿意陪她看雪、摘草莓的人。
“在想啥？”顾晏辰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
“在想，”林晚星转身回抱住他，声音软软的，“今年的雪，比哪年都暖。”
顾晏辰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小念星在旁边举着草莓“啊啊”叫，暖棚外的雪还在轻轻飘，落在合作社的红墙上，落在酒厂的烟囱上，落在望松亭的石阶上，像给这青山坳的故事，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甜甜的糖霜。
林晚星知道，这个冬天只是开始。等雪化了，春天会带着新的种子来，水稻会在洼地里扎根，新的民宿会拔地而起，会有更多的人来到青山坳，爱上这里的雪、这里的草莓、这里的酒，还有这里踏实温暖的日子。
而她和顾晏辰，会牵着小念星的手，守着这片土地，守着这个家，把每个冬天都过成这样——瑞雪兆丰年，暖意满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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