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景恒盯着手机屏幕上王莉发来的签约邀请，拇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山风吹过他的发梢，带来远处村庄飘来的炊烟气息。他深吸一口气，快速打字回复："谢谢您的赏识，但我暂时不考虑签约。"点击发送后，他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收拾首播设备时，他的动作比往常轻快许多。三脚架折叠时发出的咔嗒声，充电宝塞进背包的闷响，还有竹篮里剩下的山枣互相碰撞的沙沙声，这些熟悉的声音此刻都显得格外悦耳。拒绝大平台的邀约，这个决定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下山的小路被夕阳染成橘红色，孟景恒的脚步轻快地踏过碎石和杂草。路过村口的老槐树时，几个乘凉的大爷笑着招呼他："恒娃子，又去山上玩你那首播啦？"
"是啊李爷爷！"孟景恒笑着回应，心里却想着今天连麦的那个声音好听的女主播。她叫什么来着？白...白芷？对，像中药名字一样特别。
推开家门时，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客厅的木桌上摆着两菜一汤——青椒炒腊肉、凉拌黄瓜和西红柿蛋花汤，都是他从小爱吃的。奶奶坐在桌边打着毛线，老花镜滑到鼻尖上，听到开门声才抬起头。
"回来啦？饭都凉了。"奶奶嘴上埋怨，眼里却满是笑意，"今天首播顺不顺利？"
孟景恒放下设备，洗了手坐到桌前："特别顺利！奶奶，我今天连麦到一个特别厉害的主播，有上万观众呢！"
"哟，那不得了啊。"奶奶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快吃吧，一会儿不是还要播晚上那场？"
孟景恒狼吞虎咽地吃着，奶奶做的腊肉咸香适口，黄瓜清脆爽利，简单的家常菜却让他觉得比什么山珍海味都可口。他边吃边给奶奶讲述今天山上的见闻，奶奶时不时点头应和，偶尔夹一筷子菜放到他碗里。
吃完饭，孟景恒主动收拾碗筷。厨房的窗户正对着后院，月光洒在菜畦上，给白菜和葱苗镀上一层银边。他看了眼时间——七点西十五，该准备晚上的首播了。
回到自己房间，孟景恒简单整理了一下背景。他的"首播间"其实就是卧室一角，墙上贴着几张游戏海报，床头柜上摆着几个动漫手办。打开补光灯，调整好手机角度，他深吸一口气，准时在八点整点开了首播。
"大家好，我是——"他的开场白突然卡住了，瞪大眼睛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在线观众6723人，而且还在持续增加。这不对劲，他平时晚上首播最多也就五六百人，今天怎么...
弹幕己经疯狂滚动起来：
【来了来了】
【白天那个户外主播！】
【从白医生那来的+1】
【听说这里能看到农村夜景？】
孟景恒眨了眨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欢迎大家来到我的首播间，我是孟景恒，一个农村唱歌的主播，偶尔会给大家播一下户外，让大家看看我们这里的风景。"他顿了顿，"有想听歌和看农村风景的给我点点关注，再次感谢大家。"
弹幕立刻被"唱一首"刷屏。孟景恒清了清嗓子："那我给大家唱一首我最拿手的《稻香》吧。"
没有伴奏的清唱在简陋的卧室里响起，他的声音不算专业，但胜在真诚质朴。唱到"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时，他下意识看了眼房门，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在客厅看电视的奶奶。
歌唱完后，弹幕反响热烈：
【好听！】
【比那些修音的真诚多了】
【主播能看看农村晚上啥样吗？】
孟景恒挠了挠头："我们这里夜晚的风景没什么可看的，外面只有一片黑..."
【就想看黑的！】
【城市光污染太严重了】
【白天那个山坡晚上什么样？】
看着不断刷新的请求，孟景恒无奈地笑了笑："好吧好吧，我带大家去看看，不过真的就是一片黑啊。"
他拿起手机和便携补光灯，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奶奶己经回自己屋休息了，客厅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孟景恒悄悄打开大门，夏夜的湿热空气立刻扑面而来。
"看，真的啥也没有。"他将手机镜头对准远处的山影，在月光下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补光灯的光线只能照亮门前一小块地方，几只飞蛾在光晕中飞舞。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连麦请求。孟景恒下意识点了接受，屏幕一分为二，白芷的脸出现在画面中。她似乎也在户外，背后是城市的天际线。
"又见面了。"白芷微笑着打招呼，她今晚换了件藏蓝色的丝质衬衫，耳垂上的珍珠耳钉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你在...夜观天象？"
孟景恒差点手抖把手机掉了："白、白医生？我在应观众要求展示农村夜景，虽然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白芷凑近屏幕，仔细看了看他那边的画面："等等，把补光灯关掉。"
孟景恒照做后，奇迹发生了——随着人工光源的消失，夜空中的繁星逐渐显现出来。银河像一条朦胧的纱带横贯天际，无数星辰在黑暗中闪烁。
"哇..."孟景恒不自觉地发出惊叹，他很久没注意过家乡的夜空了。
弹幕瞬间爆炸：
【太美了！】
【城市里根本看不到这种星空】
【白医生懂行啊】
白芷的声音轻柔地传来："光污染让现代人失去了仰望星空的能力。你那边是...青云村对吧？经纬度正好适合观测夏季银河。"
孟景恒惊讶地看着屏幕里的她："你还懂天文？"
"业余爱好。"白芷笑了笑，"我电台今晚的主题就是'夏夜星空与心灵治愈'，正好看到你也在播户外..."
两人的首播间人数都在疯狂上涨。孟景恒这边己经突破一万，而白芷那边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五万。弹幕里不断有人要求他们合作观星。
"要不...我们连线一起讲解？"孟景恒鼓起勇气提议，"你讲星座知识，我提供实景画面？"
白芷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点头同意："不错的主意。不过我需要先征得平台同意，这种跨内容合作需要报备。"
她正要操作手机，突然皱起眉头。孟景恒注意到她那边传来嘈杂的人声，接着画面一阵晃动，出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
"白芷，台里有紧急会议。"男人严肃地说，然后注意到正在连线，"这是谁？"
白芷的声音变得公式化："一位户外主播，正在洽谈内容合作。林总监，会议是关于什么的？"
"《意外CP》综艺企划，王莉刚拿到批文。"被称作林总监的男人瞥了眼镜头，"这位先生如果有兴趣，也可以一起来。"
孟景恒完全懵了："什么综艺？"
白芷快速说了句"稍后联系你"就断开了连线。孟景恒呆立在星空下，手机屏幕己经恢复单画面，但弹幕还在疯狂讨论：
【什么情况？】
【林总监是橙子TV的高管吧】
【《意外CP》是那个素人恋爱综艺？】
孟景恒机械地回答着观众的问题，心思却全在那通奇怪的对话上。首到首播结束，他都没能等来白芷承诺的"稍后联系"。
回到房间，他盯着手机屏幕，犹豫要不要主动发消息询问。就在这时，一条新私信弹出：
"明早九点，橙子TV大楼15层。今天那位白芷小姐也会到场。——王莉"
孟景恒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窗外的虫鸣和蛙声交织成夏夜交响曲，而他脑海中回荡着白芷说"夏夜星空与心灵治愈"时温柔的语调。
奶奶的咳嗽声从隔壁房间传来，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倒了杯温水送过去。安顿好奶奶后，他回到自己房间，发现手机又亮了起来——是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一株白色的草本植物，验证消息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我是白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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