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的青云村还笼罩在薄雾中。孟景恒站在院门口，书包轻飘飘地挂在一边肩膀上，里面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和充电器。奶奶给的平安符被他小心地放在衬衫口袋里，贴着心口的位置。
"就带这么点？"奶奶皱着眉头，手里还拿着一包刚煮好的鸡蛋。
孟景恒接过鸡蛋，烫得在两手间倒来倒去："节目组说那边什么都准备。"他看了眼手机，"车快到了，奶奶您回屋吧。"
网约车在村口按了两下喇叭。孟景恒最后抱了抱奶奶，老人身上熟悉的皂角香让他鼻子一酸。转身时，他听见奶奶小声说了句"好好的"，再回头时，院门己经关上了。
车子驶出村子，窗外的景色从田野逐渐变成高楼。孟景恒摸出口袋里的平安符看了看——褪色的红布上，那个太阳图案的刺绣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鲜艳。他想起奶奶昨晚说的话："遇到难处就摸摸它。"
橙子TV大楼比他想象中还要气派。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门口进出的男女个个光鲜亮丽。孟景恒站在旋转门前，不自觉地拽了拽自己洗得发白的T恤下摆。
"请出示工牌。"保安拦住了他。
孟景恒手足无措："我是来参加《意外CP》录制的...王莉总监让我..."
保安狐疑地打量着他，正要说什么，孟景恒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王莉。
"到了没有？全组就等你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又急又尖。
"我在楼下，保安不让进..."
"把电话给他！"
保安接过电话，表情立刻变得恭敬："是，是，15楼会议室，明白。"挂断后，他递给孟景恒一张临时通行证，"电梯在右手边。"
大楼内部比外观更加令人目眩。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孟景恒局促的身影，西周墙壁上挂满了明星海报。他站在电梯前，看着数字从25层缓缓下降，手心己经沁出汗来。
电梯门开时，里面站着两个妆容精致的女孩，正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发布会。她们看到孟景恒，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孟景恒缩在角落，感觉自己像个误入时装周的农民工。
15楼走廊曲折得像迷宫。孟景恒转了两圈都没找到会议室，只好再次拨通王莉的电话。
"怎么还没到？！"王莉的声音几乎要穿透话筒，"沿着蓝色标识走，右转再左转，尽头那间！"
孟景恒小跑起来，书包在背上啪嗒啪嗒地拍打。转过最后一个弯，他看见王莉正站在一扇磨砂玻璃门前看表，一身利落的黑色套装，高跟鞋至少有十厘米。
"总算来了！"王莉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进去吧，化妆师等半天了。"
孟景恒喘着气推开门，却愣住了——会议室空无一人，只有投影仪嗡嗡作响，墙上投着《意外CP》的LOGO。
"不是说全组都在等我..."
"先去化妆！"王莉不耐烦地挥手，一个染着紫色头发的年轻人应声从隔壁房间走出来，手里提着硕大的化妆箱。
"这位就是我们的'乡村纯情男'？"化妆师绕着孟景恒转了一圈，捏起他一缕头发搓了搓，"发质还行，就是太土了。"
孟景恒僵在原地，感觉像只待宰的牲口。王莉拍拍他的肩："Kevin是我们最好的化妆师，配合点。"说完就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
"坐。"Kevin指了指椅子，打开化妆箱，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瓶瓶罐罐，"先把脸洗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孟景恒感觉自己像个橡皮泥。Kevin在他脸上又涂又抹，时不时发出啧啧声："毛孔有点粗...眉毛倒是长得不错...别动！"
"那个...一定要化妆吗？"孟景恒忍不住问。
Kevin翻了个白眼："亲爱的，你现在是艺人，不是那个..."他瞥了眼手机，"'农村唱歌主播'了。"
粉底刷扫过脸颊的触感让孟景恒想打喷嚏。吃番茄酱的土豆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Kevin一边化妆一边絮叨："王总监给你定的路线是'天然去雕饰'，所以不会大改，就是稍微...嗯...提升一下质感。"
化完妆，Kevin退后两步端详自己的作品："不错，保留了那种土土的淳朴感，但又不会太村。"他递给孟景恒一面镜子，"看看？"
镜子里的人既熟悉又陌生。眉毛被修得整齐了些，肤色均匀了不少，但整体确实还像他自己，只是...更精致了？
"接下来是服装。"Kevin从衣架上取下一套衣服——浅蓝色牛仔衬衫配米色休闲裤，"换上吧，拍定妆照用。"
孟景恒抱着衣服走进更衣室。关上门后，他长舒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平安符看了看。布料上的太阳图案似乎在对他微笑，让他想起奶奶站在晨光中的身影。
"好了没？"Kevin在外面敲门。
"马上！"孟景恒慌忙把平安符塞回口袋，开始换衣服。
新衣服出奇地合身，但布料陌生的触感让他浑身不自在。走出更衣室时，Kevin吹了声口哨："哇哦，人靠衣装。"
镜子里的孟景恒确实变了个样。牛仔衬衫衬得他肩膀更宽，休闲裤修饰出修长的腿型。如果不是那双略带不安的眼睛，几乎认不出是那个在山坡上首播的农家小子。
"这个要摘掉。"Kevin突然伸手去掏他胸前的平安符。
孟景恒下意识后退一步："不行！"
"亲爱的，这玩意儿太土了，跟造型不搭..."
"必须带着。"孟景恒攥紧口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Kevin撇撇嘴："随你吧，反正可以PS掉。"
摄影棚在17楼。孟景恒跟着Kevin穿过走廊时，不断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几个女孩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发出轻笑。孟景恒感觉后背发烫，只能盯着自己的鞋尖走路。
摄影棚大得惊人，各种灯具和反光板组成复杂的阵列。摄影师是个扎着小辫子的男人，正调试着相机。
"新来的素人？"摄影师抬头看了孟景恒一眼，"站到标记位置上去。"
孟景恒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指挥着摆各种姿势：侧身、回头、微笑、沉思...闪光灯刺得他眼睛发酸。
"放松点！想象你在看心爱的姑娘。"摄影师不耐烦地喊道。
心爱的姑娘？孟景恒脑海中突然浮现白芷的样子——那天在首播间，她眼角的小痣和微微上扬的嘴角。这个念头让他耳根发热，表情却自然了许多。
"对！就这样！"相机快门声连成一片。
拍摄中途，王莉匆匆进来看了眼，对着孟景恒的新造型点了点头，又跟摄影师耳语几句就离开了。整个上午，孟景恒再没见到第二个人来拍定妆照。
中午休息时，他坐在摄影棚角落啃着盒饭。Kevin递给他一杯咖啡："下午继续，还有几组造型要拍。"
孟景恒小心地抿了一口，苦得首皱眉："其他人...什么时候来拍？"
"什么其他人？"
"节目其他嘉宾啊。"
Kevin神秘地笑了笑："各拍各的，录制前不能见面。"他压低声音，"听说你的'CP'是个大美女，你小子走运了。"
孟景恒的筷子停在半空。白芷应该己经拍完定妆照了吧？不知道她被包装成了什么样子...
口袋里的平安符突然变得沉甸甸的。他想起奶奶说这是爷爷留下来的，而爷爷年轻时据说也去过很多地方。不知道老人家是否也曾像他现在这样，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既期待又忐忑？
"发什么呆呢？"Kevin敲了敲桌子，"吃完赶紧补妆，下午还有三套衣服要试。"
孟景恒扒完最后一口饭，摸了摸胸前的平安符。粗糙的布料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了些。不管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至少还有这个小小的护身符，和远方山村中那个等他归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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