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营帐内的气氛凝重如铁。
三皇子被两名禁军侍卫押了进来，重重地跪在冰冷的地毯上。
皇帝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目光如刀子一般刮在他的身上。
“逆子！”
皇帝的声音里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你还有何话可说！”
三皇子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惶与冤屈。
“父皇！儿臣冤枉啊！”
他膝行两步，声音凄厉。
“儿臣对父皇忠心耿耿，日月可鉴，绝无半点谋逆之心！”
他转头，用怨毒的眼神瞪着那个被一同带进来的太监。
“定是这狗奴才被人收买，或是屈打成招，才会胡乱攀咬儿臣！”
“请父皇明察，还儿臣一个清白！”
他说得声泪俱下，额头紧紧地贴着地面。
苏浅云就静静地站在一旁，仿佛一个局外人。
三皇子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忽然话锋一转，将矛头指向了苏浅云。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疑点重重！”
“这奴才前一刻还抵死不认，苏浅云上前盘问了几句，他便立刻招认是受儿臣指使！”
“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儿臣斗胆猜测，这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一场针对儿臣的陷害！”
皇帝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陷害？”
三皇子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说道。
“正是！父皇您想，今日若非苏浅云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可她一介弱女子，是如何能用一根小小的银针，就制服一匹发狂的御马？”
“这本身就匪夷所思！”
“儿臣怀疑，这一切都是她和靖王叔合谋的！”
他将靖王也拖下了水。
“他们二人如今己有婚约，早己结为同盟！”
“靖王叔表面残疾，不问朝政，实则狼子野心，谁人不知！”
“他们定是想借着行刺父皇的罪名，除去儿臣这个眼中钉，好为他们日后图谋不轨扫清障碍！”
“父皇，您千万不能被他们蒙蔽了双眼啊！”
他的一番话，说得振振有词，将自己从一个谋逆者，瞬间变成了受人陷害的牺牲品。
营帐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皇帝的目光在三皇子和苏浅云之间来回移动，眼神变得愈发深沉难测。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看向了苏浅云。
“苏浅云，你怎么说？”
苏浅云迎上皇帝审视的目光，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她向前走了一步，微微福身。
“陛下，臣女不与三皇子争辩。”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一汪不起波澜的古井。
“因为争辩毫无意义。”
“臣女只想请陛下，以及在场的各位大人，一同想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她环视了一圈帐内的几位重臣。
“此次行刺，若是真的成功了，陛下龙体受损，甚至……驾崩。”
“那么，最大的受益者，究竟会是谁？”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震。
三皇子的脸色也微微变了。
苏浅云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不疾不徐地分析着。
“先说臣女。”
“臣女一介女流，如今所有的荣光与体面，皆是系于陛下一人。”
“是陛下的赏识，才让臣女有了御前行走的身份，有了查案的权力。”
“陛下若是龙体有恙，臣女便会立刻成为无根的浮萍，只会成为后宫与前朝斗争中，第一个被牺牲掉的棋子。”
“所以，行刺陛下，对臣女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她的话语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再说靖王殿下。”
“靖王殿下身有残疾，早己不问朝政多年，这是满朝皆知的事实。”
“陛下是他的兄长，亦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之人，是他最大的倚仗。”
“于情，他没有理由伤害自己的兄长。”
“于理，一个远离权力中心的残疾王爷，行刺当朝天子，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只会让他自己和整个靖王府，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行刺陛下，对靖王殿下而言，同样是愚蠢至极的选择。”
她说完，将目光缓缓地移向了跪在地上的三皇子。
“反观三皇子殿下。”
她的声音陡然冷冽了几分。
“殿下正值盛年，近年来协理朝政，在朝中树立了不小的声望，也培养了诸多自己的势力。”
“太子殿下身体孱弱，久病缠身，早己是有名无实。”
“其余几位皇子，尚且年幼，不足为惧。”
“臣女敢问，若是陛下龙体有恙，在这远离京城的猎场之中，谁最有能力，也最有可能第一时间接管大局，稳定朝野，顺理成章地成为新的储君人选？”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三-皇子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血口喷人！”
他指着苏浅云，声音嘶哑。
苏浅云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怒吼，只是对着皇帝，继续平静地陈述。
“臣女不敢妄议皇子，只是就事论事。”
“一个疯马冲撞的‘意外’，足以在混乱中掩盖许多真相，也足以让某些人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这个‘意外’的背后，最大的受益者，其行刺的嫌疑，自然也最大。”
“父皇！您千万不要听信这妖女的谗言啊！”
三皇子疯狂地磕着头，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她是诬陷！她全都是在诬陷儿臣！”
皇帝始终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身为帝王，他生性多疑。
他可以不完全相信一个太监的攀咬，但他更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儿子的辩解。
苏浅云的分析，字字句句都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猜忌。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便是帝王心术。
许久之后，皇帝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仿佛带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温度。
“够了。”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
他看着三皇子，眼神中充满了失望，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杀意。
“此事，朕自有定夺。”
“真与假，朕会派人查个水落石出。”
“但在那之前……”
皇帝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让三皇子的心也跟着悬到了嗓子眼。
“三皇子，言行不端，御下不严，险酿大祸。”
皇帝的声音变得威严而冷酷。
“即日起，禁足于府中，闭门思过。”
“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你协理朝政之权，也暂且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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