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仓库里，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沈君泽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微微颤抖。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死死地盯着顾清颜，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不过短短一天一夜，他的人生就从云端跌入了地狱。那个曾经对他百依百顺、爱他入骨的女人，摇身一变，成了手持屠刀、将他逼上绝路的复仇女神。
“顾清颜……你这个贱人！”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
周子昂闻言，脸色一沉，抬脚就踹在沈君泽的膝盖窝上。
“嘴巴放干净点！”他冷哼一声，“输了就认，像个疯狗一样乱咬人，算什么本事？”
沈君泽“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剧痛让他发出一声闷哼。但他依旧抬着头，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顾清颜。
顾清颜对他的咒骂和眼神恍若未见。她走到被绑着的财务总监张德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张德海早己吓得魂不附体，浑身抖如筛糠。看到顾清颜，他拼命地摇头，嘴里发出“呜呜”的求饶声。
“张总监，”顾清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沈君泽许诺你，事成之后，给你沈氏集团百分之一的干股，外加一千万现金，让你全家移民海外，对吗？”
张德海的眼睛猛地瞪大，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只可惜，”顾清颜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他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又怎么兑现给你的承诺呢？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向来以德报怨。”
她蹲下身，亲自扯掉了张德海嘴里的布条。
“咳……咳咳……”张德海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顾小姐……顾小姐饶命啊！”他一恢复说话的能力，立刻涕泪横流地求饶，“都是沈君泽逼我这么做的！我……我只是一时糊涂啊！”
“我知道。”顾清颜点了点头，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所以，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张德海面前。
“这是沈氏集团过去三年，所有的内外账目明细，上面清楚地记录了沈鸿毅是如何通过关联交易，掏空上市公司资产的。”
张德海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差点晕过去。
这份账目……比他亲手做的那份假账，还要详细，还要致命！
“你……你从哪里弄到的……”他颤声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顾清颜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我只需要你，以沈氏财务总监的身份，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再按个手印。证明这份账目的真实性。”
“然后，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让你带着家人，去一个谁也找不到你们的地方，安度余生。”
张德海呆住了。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仿佛在看一个魔鬼。
她不仅要毁了沈君泽，她还要……将整个沈家，连根拔起！
“怎么样，张总监？”顾清颜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是选择和沈家一起陪葬，还是选择拿钱走人，开始新的生活？这笔买卖，很划算，不是吗？”
张德海的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背叛沈鸿毅，他将面临沈家疯狂的报复。
但如果不签，他眼前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他挣扎着问道。
顾清颜笑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周子昂。
周子昂会意，走上前，一脚踩在张德海的手指上，缓缓用力。
“啊——！”
骨节碎裂的剧痛，让张德海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相信她，你还有活路。”周子昂的脸上，带着痞气的笑容，脚下的力道却越来越重，“不相信她，我现在就废了你这只做假账的手，再把你扔进黄浦江喂鱼。你自己选。”
恐惧，最终战胜了所有的犹豫和忠诚。
“我签！我签！”张德海哭喊着，涕泪横流，“求求你们，放过我……”
周子昂松开脚，将一支笔和印泥，扔在了张德海面前。
张德海颤抖着，用那只几乎被踩断的手，艰难地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顾清颜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拿起那份签好字的文件，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然后转向了早己面如死灰的沈君泽。
“沈君泽，”她走到他面前，将那份足以决定沈家生死的文件，在他眼前晃了晃，“现在，我们来谈谈我们的交易吧。”
沈君泽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她，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你还想怎么样……”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很简单。”顾清颜将那份文件，和另一份早己准备好的合同，一起放在他面前。
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合同。
“你名下，持有沈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顾清颜的声音，冰冷而清晰，“现在，我要你，把它，无偿转让给我。”
沈君泽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名下的股份，是沈家除了他父亲沈鸿毅之外，最大的一笔个人持股。这是他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也是他未来的保障。
她竟然想要这个！
“你做梦！”他嘶吼道，眼中重新燃起疯狂的怒火。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顾清颜的耐心似乎己经耗尽，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你签，你挪用公款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不知道。这份账目，我也可以暂时不交出去。你的父亲沈鸿毅，还能多苟延残喘几天。”
“你不签，”她的眼神陡然变冷，“我现在就让周子昂，把你和你的人证物证，一起‘请’到证监会去喝茶。到时候，你不仅要坐牢，你们沈家，也会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你自己选。”
仓库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君泽看着眼前的两份文件。
一份，是他的卖身契。
一份，是沈家的催命符。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逼到如此绝望的境地。
他想到了父亲那张威严的脸，想到了如果沈家倒了，他将面临的凄惨下场。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尊严，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良久，他缓缓地、机械地伸出手，拿起了那支笔。
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笔。
他在合同上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家大少。
他只是顾清颜手里，一个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毫无价值的棋子。
周子昂看着这一幕，心中对顾清颜的看法，己经从最初的轻视，变成了深深的忌惮，甚至是一丝……敬畏。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她的每一步，都算得精准无比。她不仅要钱，要股份，她还要诛心。
她要让沈君泽，亲手签下出卖家族利益的契约，让他背负着背叛者的烙印，在绝望和悔恨中，苟延残喘。
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拿到签好字的合同，顾清颜看都没再看沈君泽一眼，转身便向仓库外走去。
“等等！”
沈君泽突然抬起头，叫住了她。
他的声音沙哑，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疯狂。
“为什么？”他问道，“顾清颜，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明明那么爱我……”
顾清颜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她只是侧过脸，夕阳的余晖，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明明暗暗的光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像一个谜。
“因为，”她缓缓开口，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你从来……都不认识真正的我。”
“至于爱？”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那种廉价的东西，早就被你，亲手杀死了。”
说完，她再没有任何停留，迈步走出了那片充满了绝望与阴谋的废墟。
只留下沈君泽，跪在原地，失魂落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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