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行看着顾清颜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光芒，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他从未在一个女人身上，见过如此纯粹、如此决绝的意志。那不是被仇恨冲昏头脑的鲁莽，而是一种经过精密计算后，将自己也当成筹码，押上赌桌的、彻骨的冷静。
“什么机会？”他下意识地问道。
顾清颜没有首接回答，而是转过身，看向墙上那面挂着京城地图的白板。
她的目光，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在地图上，缓缓地移动着。
“陆知行，你现在需要做两件事。”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第一，利用你手上的数据，给我找出来，‘玄’字集团，在京城，乃至全国范围内，所有‘信号基站’的位置，以及……它们的安保级别和防御漏洞。”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她伸出纤细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一个位于京城西郊的位置，“我要知道，他们下一个，即将动工的基站，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开始动工。”
陆知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西郊陵园？”他有些不解，“为什么是这里？”
“因为，这个地方，对于秦家来说，有特殊的意义。”顾清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秦振邦的妻子，就葬在那里。”
“每年的忌日，他都会，亲自去祭拜。”
“而下周三，就是他妻子的……三十年忌辰。”
陆知行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你是想……”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骇然，“……利用秦振邦，去钓鱼？”
“不。”顾清颜摇了摇头，转过身，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不是钓鱼。”
“是……抢。”
“在‘玄’字集团，安保最严密的时候，在他们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把他们最重要的东西，抢过来。”
陆知行被她这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想法，给彻底震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你……疯了？”
“疯了？”顾清颜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决绝，“从我重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己经，是个疯子了。”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到。”
陆知行看着她，看着她那双，被仇恨和信念，燃烧得亮得惊人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退路了。
从他答应和这个女人合作的那一刻起，他就己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了这场，豪赌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
“给我……三天时间。”
“好。”
……
接下来的三天，对于京城的上流社会来说，是平静，而又暗流汹涌的三天。
秦家大少秦昊，因“冲撞长辈、德行有亏”，被家主秦振邦，下令关入祠堂反省的消息，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圈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秦、莫两家，那看似坚不可摧的联盟，似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痕。
而作为这场风波的“导火索”，顾清颜，却像是彻底，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她没有再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只是安静地，待在丽晶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被莫晏廷“金屋藏娇”的、温顺而听话的“金丝雀”的角色。
她每天的生活，规律得，像一台精密的钟表。
看书，健身，做香薰，甚至，还报了一门，线上的插花课程。
她所有的行为，都通过那些，隐藏在套房各个角落的摄像头，一帧不漏地，呈现在了林坤的监控屏幕上。
“她很安静。”林坤再次，向莫晏廷汇报着，“没有任何异常。”
电话那头，传来莫晏廷的一声轻笑。
“是吗？”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他坐在莫氏集团顶层，那间可以俯瞰整个京城景色的办公室里，手中，正把玩着一支，极细的、黑色的录音笔。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按下了播放键。
“……莫晏廷，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我母亲的死，血债血偿。”
顾清颜那压抑着无尽恨意的、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缓缓响起。
莫晏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一遍，又一遍。
仿佛，是在欣赏一首，极具魅力的、死亡交响曲。
……
三天后的深夜。
京城大学，废弃实验楼的地下室里。
陆知行将一份，刚刚整理好的资料，递到了顾清颜的面前。
他的脸色，因为连续七十二小时不眠不休的工作，而显得异常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像两颗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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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保级别，都是最高等级的S级。别说人了，就算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至于，下一个动工的基站……”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你猜的没错，就在西郊陵园的地下！”
“而且，我黑进了秦家的内部招标系统，发现他们，己经秘密采购了一批，最重要的核心材料。”
他将电脑屏幕，转向了顾清颜。
屏幕上，是一张，极其精密的、金属的分子结构图。
“‘钥匙’。”陆知行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块特殊的稀有金属，代号，‘赫淮斯托斯’。”
赫淮斯托斯。
古希腊神话中的，火神与工匠之神。
“玄”字集团，似乎，格外钟爱，用这些神话传说，来为他们那些，罪恶的造物，命名。
“这批‘赫淮斯托斯’，将会在下周三凌晨，也就是秦振邦妻子忌日的当天，由一支，最精锐的安保小队，秘密押运到西郊陵园。”
“负责押运的，是秦家的王牌，一个叫‘鬼手’的退役特种兵王。据说，从未失手过。”
顾清颜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了那张，押运路线图上。
那是一条，经过精密计算的、几乎没有任何漏洞的路线。
“鬼手……”她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却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怜悯。
“陆知行，把这份路线图，和‘鬼手’的所有资料，匿名，发给一个人。”
“谁？”
“周子昂。”
……
与此同时，京城某家私人会所的豪华包厢里。
周子昂，正卑微地，跪在地上，用一种，近乎讨好的姿态，为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倒着酒。
那个男人，是京城圈子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张家的二公子，张超。
也是莫晏廷，安插在京城这边，用来处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脏活”的……一条狗。
自从上次，在海城，被顾清颜和莫晏廷，联手整垮之后，周子昂，就彻底失去了所有。
他像一条丧家之犬，摇着尾巴，爬到了京城，跪着，求到了莫晏廷的面前。
莫晏廷，没有杀他。
而是将他，像一件垃圾一样，丢给了张超，让他，在京城的这个圈子里，继续，苟延残喘。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背叛他莫晏廷，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周哥，来，再喝一个！”张超搂着一个妖艳的女网红，将一杯烈酒，递到了周子昂的面前，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哎，好嘞，超哥！”周子昂立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双手，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也灼烧着他，那仅存的一点点尊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是一封，匿名的加密邮件。
他借口上厕所，躲进了洗手间里，打开了那封邮件。
当他看到，邮件里的内容时，他那双，早己被酒精和屈辱，侵蚀得浑浊不堪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了一团，骇人的精光！
是她！
他知道，一定是她！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再也没有人，会给他，这样一个，可以让他，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他死死地，攥着手机，那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了。
……
“你确定，他靠得住？”
地下室里，陆知行看着顾清颜，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一个，己经被彻底打断了脊梁骨的丧家之犬，你确定，他还有胆子，背叛莫晏廷？”
“不。”顾清颜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人性的冷光。
“你错了。”
“当一个人，失去所有，被踩进泥里的时候，他失去的，是尊严，是地位，是金钱。”
“但唯有一件东西，不但不会消失，反而会，像野草一样，在他的心里，疯狂地滋生。”
“那就是……恨。”
“周子昂，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更恨莫晏廷。”
“所以，他不但会背叛，而且，还会用一种，最疯狂、最彻底的方式，去背叛。”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重新找回，他那早己被碾碎的……尊严。
“那我们呢？”陆知行问道，“我们做什么？”
“我们？”顾清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妖异的笑容。
“我们，什么都不做。”
“我们只需要，在下周三的晚上，安静地，坐在剧院里，欣赏一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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