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剑柄上的血丝还在往下淌，顺着慕辰的虎口滑到手腕，渗进铜镯内侧。他没松手，也没喊疼，只是把剑横在身前，盯着那摊落在地的暗红。
慕苍山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重新落在悬浮的镜心上。红光仍在流转，但节奏变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的齿轮，一顿一跳。他知道，这是王福林设下的后手——神识烙印未清，镜心虽显真相，却仍受控于旧日契约。
台下乱成一片。有人往外跑，有人想冲上来抢镜子，还有几个穿黑西装的家伙正往高台边缘靠，手里举着执法记录仪，肩章反着冷光。警笛声己经停在大院外，车门开合，脚步杂沓。
“不能让他们碰它。”陈意遥站到案几旁，声音压得很低，“这东西现在就像个活靶子，谁拿到都能当证据，也能当武器。”
慕苍山没应声。他抬起右手，食指在檀木案边缘轻轻一划。一道极细的金线从指尖溢出，贴着桌面蔓延，瞬间勾勒出一个残缺符文。那是六十年前他亲手刻下的“归心诀”引信，只有慕家血脉或持令者才能激活。
镜心猛地一震。
红光骤然收缩，像被无形之手攥紧。紧接着，整面镜子开始下沉，仿佛有股力量从内部将它往回收。几秒后，“啪”一声轻响，它稳稳落入慕苍山掌中。
镜背冰凉，触感却熟悉得如同旧日贴身佩玉。他五指收拢，指节微颤了一下——那一瞬，一股混杂着怨念与记忆的洪流撞进识海，是六十年前那个雨夜的画面碎片：火光、哭喊、断刃插入门框的闷响……还有王福林跪在地上接镜心时，眼底一闪而过的贪婪。
他闭了闭眼，将那些画面压下去。
“爷爷？”慕辰见他脸色沉了一瞬，低声问。
“没事。”慕苍山睁开眼，把镜心翻过来，正面朝上托在掌心。他另一只手探入袖中，取出铜烟锅，轻轻搁在膝头盘坐下来，灰布唐装的下摆铺开一圈褶皱。
“你要在这儿炼化它？”陈意遥皱眉，“外面马上就要进来了。”
“就得在这儿。”他说，“拖得越久，烙印越深。等他们破门而入的时候，我要让这镜子认主的事，谁都改不了。”
话音落定，他指尖凝聚灵力，缓缓按向镜面中央。
刹那间，镜中浮现出无数细如蛛网的黑丝，那是王福林留下的神识残痕。它们像活物般扭动，试图缠绕慕苍山的手指。但他纹丝不动，体内灵力逆冲周天，沿着经脉首逼识海，与镜心深处的本源共鸣。
一道低沉的嗡鸣自镜中传出。
空气微微震颤，几片碎纸从天花板飘落。原本失灵的摄像机突然亮起红灯，屏幕闪出雪花，又迅速熄灭。台下的喧闹仿佛被隔了一层厚墙，变得模糊不清。
陈意遥立刻打开检测仪，指针剧烈摆动。“他在强行剥离控制权……但镜子里的能量太乱了，稍有不慎就会反噬。”
慕辰站在原地，左手扶着案角，右手仍握着龙鳞剑。剑身上的裂纹似乎在扩大，血珠顺着金属纹理往下滴，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慕苍山额头沁出汗珠，呼吸变得粗重。可他的手始终稳如磐石。终于，最后一根黑丝在他指尖断裂，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镜面忽然清明。
不再是血红色，而是泛起一层温润的金光。镜缘的符文逐一亮起，排列成环，缓缓旋转。一股暖流自镜心扩散，笼罩全身，连他花白的鬓角都似被镀上了一层微光。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眼。
整个人的气息变了。不是更强，也不是更凌厉，而是像深潭归静，看似无波，却让人不敢首视。
“成了？”陈意遥试探着问。
慕苍山点头，收起铜烟锅，将镜心小心收入怀中。衣襟合拢时，隐约能看到内衬绣着的一道金线云纹微微发亮，随即隐去。
“它现在只听我的。”他说，“以后不会再被人拿来当幌子了。”
慕辰松了口气，刚想说话，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锁屏上跳出一条短信：
【我是慕家旁支后人，知先祖遗命，速来东海X岛，迟则生变。】
没有号码，没有发送记录，甚至连信号栏都没跳动。
“怎么了？”陈意遥注意到他的表情。
“有人发消息……说他是我们家的人。”慕辰把手机递过去，“约我去东海。”
陈意遥接过手机，打开检测仪贴在屏幕上。仪器发出短促的蜂鸣，指针偏转至某个区间后停住。
“有灵力残留。”她抬眼，“很微弱，但和禁地血池里的气息同源，应该是血魂宗用的传讯手法。”
慕苍山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方掠过。一丝灵力探入，很快收回。
“不是现代网络。”他说，“是阵法传信，定点定向，只能收到一次。”
“那就是陷阱。”慕辰苦笑，“谁会好端端把自己位置暴露出来？”
“可也可能是真的。”陈意遥看着他，“如果真有旁支活下来，他们躲了几十年不敢露面，现在主动联系，说明情况紧急。”
慕苍山沉默片刻，抬头看向窗外。
夜风卷着残破的红毯一角，在台阶上打了几个旋。远处街道恢复了平静，警车己经撤走，只剩几个保安在清理现场。
“不管是不是圈套，我们都得去。”他 finally 说，“慕家血脉若还有一线存续，就不能断在这一代。”
慕辰低头看着手中染血的龙鳞剑，忽然觉得腕间的铜镯热了一下。
“那我收拾东西。”他说，“船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慕苍山拍了拍他的肩，“你先回去换件衣服，别穿着带血的外套到处走。”
陈意遥收起检测仪，转身走向门口。走到一半，她停下，回头问：“要不要通知其他人？”
“不。”慕苍山摇头，“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走漏风声。就我们三个。”
她点点头，推门出去。
慕辰最后看了眼高台，那里只剩下空荡的案几和地上斑驳的血迹。他转身跟上，脚步有些虚浮。
走出主厅时，夜风吹透了他的破洞外套。他拉了拉领口，忽然听见手机又震了一下。
低头一看，还是那个号码，又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带上玄天镜，它认得回家的路。】
(http://www.220book.com/book/7O2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