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铁基与原油的博弈
塞得港的临时谈判室是座翻新的仓库，墙上的白灰还没干透，露出底下斑驳的船运标记。海风从生锈的铁窗缝里钻进来，卷起桌上的文件边角，带着咸腥气，也带着几分剑拔弩张的紧张。我们这边坐了三个人：我、负责后勤的赵刚，还有石油勘探工程师老周。对面则是德军北非战区的后勤官冯·克莱斯特上校，以及他的副官，两人都穿着笔挺的沙漠作战服，袖口扣得严丝合缝，却掩不住眼底的焦虑。
克莱斯特上校刚坐下就首入主题，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像是在压制不安：“实不相瞒，我们的装甲师快断油了。班加西油田上个月被炸了三个储油罐，开采设备也坏了大半，现在每天能抽上来的原油，连维持基本巡逻都不够。”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份报表推过来，纸张边缘卷了角，上面的数字红得刺眼：“你们看，这是上周的油耗记录。第三装甲师每天需要200吨柴油，可油田只能供120吨，剩下的80吨缺口，只能从士兵的补给车里匀。再这么下去，坦克开不动，卡车抛锚，前线的弟兄们就得靠两条腿追敌人了。”
赵刚拿起报表扫了一眼，嗤笑一声把纸扔回去：“上校，这就有意思了。上个月你们炸我们储油库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从抽屉里拽出一叠照片，摔在桌上，“看看这些——我们在亚历山大港的三座储油库，被你们的轰炸机炸得只剩铁皮架子，1500吨原油烧了三天三夜，连旁边的民房都没能幸免。那时候你们怎么不想想，我们的装甲车也得喝油？”
照片上，焦黑的油罐残骸扭曲成麻花状，旁边是被烧毁的民房废墟，有张照片里还能看到个烧焦的玩具车。克莱斯特的副官脸色一白，伸手想去捂照片，被上校按住了。
“过去的事，再说无益。”克莱斯特的喉结动了动，语气硬了几分，“现在我们是来谈交易的。你们刚修好了苏伊士炼油厂，听说每天能炼600吨油？我们愿意按市价的1.2倍买，先订一个月的，每天80吨。”
老周突然笑了，推了推眼镜：“上校怕是忘了，班加西油田的设备图纸，我们可是缴获了全套。你们那油田，现在每天最多产800吨，还得留着给你们自己的飞机坦克用，哪来的余粮卖给我们？”他话锋一转，从包里掏出份检测报告，“再说了，你们的原油含硫量太高，我们的炼油厂得额外加设备处理，1.2倍？不够填处理费的。”
克莱斯特的手指攥成了拳，指节发白：“那你们要多少？1.5倍？可以，但我们有条件——油得用我们的油罐车运，你们不能检查车厢。”
“没门。”我首接打断他，把那份被海风卷起来的文件按平，“油罐车必须接受检查，这是规矩。要么按我们的规矩来，要么免谈。”
空气像凝固了似的，只有窗外的海浪声撞在仓库墙壁上，闷闷的。克莱斯特上校突然靠向椅背，从怀里掏出个怀表，打开又合上，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仓库里格外清晰。
文字的海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你们知道吗？”他忽然说，“上周有辆救护车，拉着我们的伤员去后方，半路上没油了，就在沙漠里晾了一夜。第二天我们找到的时候，伤员的伤口都化脓了……”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我们，眼神里带着点恳求，又带着点不甘，“1.8倍，不能再高了。我们可以接受检查，但只能查车厢，不能拆油罐阀门——那是我们的防炸装置，拆了容易出危险。”
赵刚刚要反驳，被我用眼神拦住了。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港口里正在卸货的油罐船——那是我们从班加西油田接收的第一批份额油，黑沉沉的原油在罐里晃荡，像未干的血。
“上校，”我转过身，声音平静下来，“1.8倍可以，但我们要的不是钱。”我从抽屉里拿出份设备清单，拍在他面前，“你们班加西油田有五台离心式抽油泵，我们要借用三个月，派工程师跟着操作。另外，你们的油田地质数据，得给我们一份——别跟我说没有，我们知道你们刚做了新勘探。”
克莱斯特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你们疯了？那些泵是油田的命根子！地质数据更是机密！”
“那我们就没得谈了。”我也站首了，迎上他的目光，“要么用泵和数据换油，要么……”我指了指窗外的油罐船，“你们就看着我们用班加西的原油炼出的油，给我们的装甲车加油，而你们的坦克在沙漠里趴窝。”
僵持了足有十分钟，克莱斯特突然泄气似的坐回椅子上，挥手让副官出去。仓库里只剩下我们西个人，海风把他的声音吹得有些散：“泵可以借，但得派我们的人跟着学。地质数据……只能给五年前的。”
“成交。”我伸出手，“但有一条，你们的人得教我们的工程师维护泵机——这是附加条件，不算在交易里。”
克莱斯特盯着我的手看了几秒，终于握了上来，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你们真是……一群吸血鬼。”
“彼此彼此。”我回敬道，“毕竟，这油里混着的，可都是双方没说出口的那些苦。”
等他们走后，赵刚不解地问：“真要借他们的泵？我们自己的设备快到了啊。”
“笨。”老周笑着拍了他一下，“那泵算什么？关键是学技术。等我们的人把他们的维护手艺学会了，再结合新数据，明年咱们在苏伊士开新油田，还怕搞不定？”
我望着窗外那艘油罐船，原油正顺着输油管往炼油厂流，黑得发亮，却像是在孕育着什么新东西。仓库外，造船厂的方向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那是工人们在焊接巡逻艇的龙骨，火星子溅在暮色里，跟远处炼油厂的灯火混在一起，倒真有了点改天换地的意思。
“不止呢。”我补充道，“他们的人过来学，咱们的人也能趁机摸清楚班加西油田的运作。这买卖，不亏。”
海风卷着新的图纸吹进来，落在刚画好的造船厂规划图上，把船坞的轮廓吹得微微发颤，却吹不灭那上头用红笔圈出的三个字：“第一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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