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风气肃清之后，苏倾离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她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下一步，便是了解她未来的夫君，九幽王凤诀。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她不能只凭着前世那些道听途说的印象，去面对一个全京城都畏惧的活阎王。
她必须掌握关于他的一切信息。
“灵儿。”
她轻声唤道。
新晋的一等丫鬟灵儿立刻从门外走了进来，动作恭敬而迅速。
“小姐，奴婢在。”
苏倾离从妆匣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钱袋，推到灵儿面前。
这是她清理门户后，从张婆子那里追回来的、属于她这个月的月钱。
虽然不多，但暂时够用了。
“拿着这些钱。”
“去外面一趟。”
灵儿接过钱袋，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小姐，您要奴婢去买什么吗？”
苏倾离摇了摇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我不让你去买东西。”
“我要你去买消息。”
“关于九幽王凤诀的一切消息。”
灵儿的脸色微微一白。
“九……九幽王？”
“对。”
苏倾离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要知道他的一切。”
“他是什么时候残废的，因为什么残废的。”
“他中了什么毒，有什么症状。”
“他性情大变之后，都做过哪些传闻中的事情。”
“不管是市井流言，还是官家传闻，只要是关于他的，我都要听。”
“记住，要听得越详细越好，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灵儿捏着钱袋，手心有些冒汗。
“小姐，那些传闻都……都很可怕。”
“去吧。”
苏倾离没有多做解释。
“办好这件事，我另有赏赐。”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灵儿不敢再多问，行了一礼，便揣着钱袋匆匆地出了门。
一个时辰后，灵儿回来了。
她的脸色比去的时候更加苍白，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她一进门，就先给自己灌了一大杯凉茶，才勉强平复了心绪。
“小姐……”
她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奴婢都打听清楚了。”
苏倾离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说吧，我听着。”
灵儿咽了口唾沫，开始复述她打听来的消息。
“外面的人都说，九幽王是三年前在北境战场上出的事。”
“当时北蛮大军突袭，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却中了埋伏，被困在绝龙谷。”
“是九幽王率领三千铁骑，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才把陛下救了出来。”
“但也就在那一战中，九幽王为了替陛下挡下一支淬了剧毒的暗箭，才身受重伤。”
“那箭上淬的毒，据说是北蛮巫师用上百种毒虫毒草炼制出来的‘蛮荒奇毒’。”
灵儿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听说，中了那种毒的人，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毒发之时，先是双腿失去知觉，如同废人。”
“然后皮肤会一块块地溃烂，流出黑色的脓血。”
“每到月圆之夜，五脏六腑就会像被万蚁啃噬一般，疼痛难忍。”
“中毒者会因此变得狂躁嗜血，六亲不认。”
“九幽王被救回来之后，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他们只能用一些名贵的药材，暂时吊住他的性命，却无法根除奇毒。”
“从那以后，九幽王的双腿就彻底残废了，只能与轮椅为伴。”
“他的性情也变得和传闻中一模一样，暴戾、残忍、杀人如麻。”
灵儿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恐惧。
“奴婢还听说……他还……”
“他还做什么了？”
苏倾离追问道。
“他还……亲手杀了他最宠爱的一匹战马。”
“就因为那匹马在他毒发的时候，想要靠近他，他便抽出佩剑，将马头都砍了下来。”
“还有……还有他府里的一个侧妃，因为在他面前多说了几句话，就被他下令割掉了舌头，扔进了井里。”
“大家都说，现在的九幽王府，就是一座人间地狱。”
“小姐，您……您嫁过去，可怎么办啊？”
灵儿说着，眼眶都红了。
苏倾离听完这一切，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我知道了。”
“你今天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记住，今天听到的这些话，出了这个门，就烂在肚子里，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是，小姐。”
灵儿退了下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苏倾离一个人。
她站起身，走到门边，确认西下无人。
然后，她心念一动。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换，她再次进入了那个充满现代医疗设备的神秘空间。
她走到一面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前。
她伸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书写起来。
“蛮荒奇毒。”
“中毒时间：三年前。”
“己知症状：双腿麻痹瘫痪，皮肤间歇性坏死溃烂，月圆之夜内脏剧痛，引发狂躁嗜血。”
她将灵儿口中描述的所有症状，都一字不差地列了出来。
然后，她启动了空间里的超级计算机，开始进行毒理学分析和数据比对。
“开始检索己知毒素数据库。”
“匹配关键词：神经毒素，细胞坏死，周期性发作。”
屏幕上，无数的数据流开始飞速闪烁。
一个个化学分子式和病理报告被调取出来。
苏倾离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神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分析进程。
凭借她顶尖的法医毒理学知识，她己经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些症状，单独看，每一种都有对应的毒素可以解释。
神经毒素可以导致下肢瘫痪。
如蛇毒或者某些细菌毒素，可以引起皮肤组织的坏死。
而周期性的剧痛和狂躁，则可能是某种影响中枢神经的生物碱所致。
但是……
将这些症状全部组合在一起……
“滴滴滴！”
电脑发出了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屏幕上，最终的分析报告弹了出来。
一行醒目的红色大字，占据了整个屏幕的中央。
“逻辑悖论：多种强效毒素复合作用下，生命体征无法维持超过九十天。”
报告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注解。
“结论：根据现有症状描述，中毒者理论存活时间绝不可能超过三个月。”
三个月。
苏倾离看着这个数字，瞳孔猛地一缩。
传闻中，九幽王凤诀身中奇毒，己经整整三年了。
而不是三个月。
一个巨大的逻辑漏洞，清晰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这些症状组合在一起，根本就是一张催命符，不可能让人活过三个月，更别说痛苦地活上三年！
除非……
除非这些症状，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苏倾离的心中，猛地升起了一个无比大胆的猜测。
九幽王的残废和剧毒，是装的！
这个发现让她心跳骤然加速。
她意识到，自己未来的丈夫，那个被全京城视为残废疯子的九幽王，恐怕是这座京城里，藏得最深的一头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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