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回到自己的院子，立刻屏退了所有下人。
她将房门死死关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老太太要亲自查账。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将她所有的镇定都击得粉碎。
那些账本，问题太大了。
别说老太太那样精明的人，就是随便一个懂点算术的账房先生，都能看出里面的亏空和猫腻。
她这些年，为了抬举苏云瑶，为了给她置办产业，为了打点宫里的关系，从苏倾离母亲的嫁妆里挪用了多少银子，她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一旦被查实，后果不堪设想。
轻则被夺走管家之权，重则……被休弃，甚至送交官府。
不。
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在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那些账本，永远地消失。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她走到门边，轻轻打开一道缝隙。
“桂嬷嬷。”
她低声唤道。
一个身材壮硕，面容精明的老婆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这是她的心腹，也是她的奶娘，跟了她一辈子。
“夫人。”
柳氏一把抓住桂嬷嬷的手，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了对方的皮肉。
“嬷嬷，我遇到大麻烦了。”
她将福安堂发生的事情，快速地说了一遍。
桂嬷嬷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夫人，您的意思是……”
“没错。”
柳氏的眼神变得无比阴毒。
“我必须在老太太看到那些账本之前，把它们全部销毁。”
“而能将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不留任何痕迹的，只有一把火。”
桂嬷嬷大惊失色。
“夫人，这可使不得啊！”
“账房重地，日夜都有人看守，放火……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柳氏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
“若是被老太太查出真相，我的下场比杀头也好不到哪里去！”
“嬷嬷，只有你能帮我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钥匙和一个火折子。
“这是账房后窗的钥匙。”
“看守的人，我己经使了银子，今晚子时，他们会去喝酒，有一个时辰的空档。”
“你进去之后，把这些桐油都浇在账本上，然后点火就走。”
“记住，一定要做得干干净净，就当是意外走水。”
桂嬷嬷看着柳氏那近乎疯狂的眼神，知道此事己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一咬牙，接过了钥匙和火折子。
“夫人放心，老奴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为夫人办好此事。”
夜，深了。
乌云遮住了月亮。
丞相府的账房，位于府邸最偏僻的西北角。
一道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鬼鬼祟祟地摸到了账房的后窗下。
正是桂嬷嬷。
她警惕地西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之后，才拿出钥匙，轻轻地打开了窗户上的铜锁。
她翻身钻了进去，动作 surprisingly agile.
就在她身影消失在窗后的瞬间。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灵儿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她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亲眼看着桂嬷嬷潜入了账房。
她不敢耽搁，立刻转身，朝着苏倾离的院子飞奔而去。
账房内。
桂嬷嬷从怀里掏出几个油纸包，里面是浸透了桐油的棉絮。
她将这些棉絮，塞进了那一排排堆积如山的账本架子下面。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鼻的桐油味。
她做完这一切，满意地拍了拍手。
她拿出了火折子。
只要轻轻一吹，这里的一切罪证，都将化为灰烬。
她将火折子凑到嘴边，正准备吹气。
“你想点燃什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骤然在她的身后响起。
桂嬷嬷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中的火折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猛地回过头。
只见账房的大门，不知何时己经被打开了。
苏倾离就站在门口，神情冷漠地看着她。
她的身后，还站着灵儿和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
“大……大小姐？”
桂嬷嬷的脑子一片空白，脸上血色尽失。
“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倾離缓步走了进来，目光扫过那些被塞了引火物的账本。
“我若不在这里，又怎么能看到柳夫人这出‘销毁罪证’的好戏呢？”
桂嬷嬷知道，事情彻底败露了。
恐惧之后，是无尽的疯狂。
她不能被抓住！
一旦被抓住，不仅是她，连夫人也完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眼前这个人！
只要她死了，就没人知道今晚发生过什么了！
“是你逼我的！”
桂嬷嬷眼中凶光大盛，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她像一头疯狂的母狮，张开双手，朝着苏倾离纤细的脖子扑了过去。
她常年做粗活，力气极大。
她有信心，只要能掐住，瞬间就能扭断这个娇滴滴大小姐的脖子。
灵儿吓得发出一声惊呼。
“小姐，小心！”
然而，面对这致命的扑击，苏倾離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她的眼神，冷静得可怕。
就在桂嬷嬷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前一刻。
她动了。
她的身体只是向左侧轻轻一偏。
一个简单的侧身动作，便让桂嬷嬷的全力一扑，落了个空。
桂嬷嬷因为用力过猛，身体收不住势，踉踉跄跄地从苏倾離的身边冲了过去。
就在两人交错而过的瞬间。
苏倾離的手腕一翻。
一根淬了幽光的银针，己经出现在了她的指尖。
她出手如电，精准地将那根银针，刺入了桂嬷嬷后颈的风府穴。
正向前冲的桂嬷嬷，身体猛地一僵。
她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那一刻的狰狞。
她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保持着前扑的姿势，一动不动。
随即，她双腿一软，重重地摔倒在地。
她无法动弹，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弯曲。
只有一双眼睛，还能惊恐地转动，死死地瞪着苏倾離。
苏倾離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没有声张，也没有立刻叫人来。
她对着身后两个己经看呆了的婆子，淡淡地吩咐道：“找东西堵上她的嘴。”
“把她捆起来，丢到后院最偏僻的那个柴房里去。”
“天亮之前，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发现她。”
两个婆子回过神来，连忙应声。
“是，大小姐。”
她们找来抹布塞住桂嬷嬷的嘴，又用绳子将她捆得结结实实，然后一左一右地将她拖了出去。
账房里，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苏倾離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账本，冷冷一笑。
她关上账房的大门，从里面插上了门栓。
她走到一个书架前，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那些记载了柳氏无数罪证的账本。
她心念一动。
眼前的一整摞账本，瞬间消失不见。
她没有停下。
她走到下一个书架前，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一摞，又一摞。
成堆的账本，在她面前不断地消失，被她悉数搬入了自己的医疗空间。
在那个时间流速是外界十分之一的神秘空间里，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地，仔细地，给她的好继母柳氏，准备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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