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冗玦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轻视与戏谑,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消散了。他缓步上前。
舒冗与身旁的谋士见状,下意识地上前一步,试图阻拦。
舒冗与却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示意谋士退下。他甚至还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饶有兴致地道:“无妨。朕倒是想看看,朕这位一向仁厚的皇兄,今日……究竟想做些什么?”
舒冗玦一步步走近,走到舒冗与面前,两人相距不过咫尺。他静静地看了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许久,看着他眉宇间的志得意满和那份根深蒂固的轻慢。
忽然,舒冗玦笑了起来,那笑容里不再有往日的温和与退让,只剩下一种看透世情的冰冷:
“你说的对……”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舒冗与耳中,“皇家……哪来的什么手足之情……不过是你死我活罢了。”
他话音刚落,右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挥!
一道寒光闪过!
“噗——!”
锋利的匕首,毫无阻碍从舒冗与的脖颈间极快地划过!
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瞬间汹涌而出,溅了舒冗玦满身,将他素色的衣衫染得一片猩红刺目。
舒冗与脸上的戏谑和得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与无法置信!他下意识地用手死死捂住自己不断喷涌鲜血的脖颈,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兄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从小到大都被他视为软弱可欺、优柔寡断的皇兄,动手竟然会如此干脆!如此利落!如此……不留余地!
他还是太过想当然了。
哪怕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
更何况是舒冗玦。
他从前一味的忍让、退缩,甚至甘愿被囚禁,都不是因为他懦弱无能,只是因为他顾念着那一母同胞的血脉亲情,因为他不想、也不愿与自己这个亲弟弟骨肉相残。他甚至……己经做好了在那暗无天日之地了此残生的准备。
可命运弄人。
舒冗与不该让他去假扮他,不该让他见到荀韵,更不该……在他爱上荀韵之后,却反过来开始算计、磋磨她们母女!
这一年来,他躲在暗处,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年幼的女儿,在这个亲弟弟的默许纵容下,过的是怎样一种尊严被践踏的日子!
这让他如何不恨?!如何不怒?!
他放弃一切,难道就是为了让妻女活得连宫中最低等的仆役都不如吗?
他的越儿还那样小,她应该被捧在掌心,而不是在病中连一口热饭、一剂良药都求而不得!
他要争!
争取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为她们母女争!夺回她们本该拥有的一切——安稳的生活,应有的尊严,以及……一个父亲和丈夫的守护!
所以,他要死。
舒冗玦的动作太快、太决绝,以至于一旁的谋士首到舒冗与捂着脖颈重重倒地,鲜血迅速染红华贵地毯时,才猛地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瞳孔骤缩,张口就要呼喊侍卫——
然而,他声音还未发出,那柄刚刚饮血的、尚带温热的匕首,己经抵在了他的喉间,锋锐的刀尖刺破皮肤,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和死亡的威胁。
谋士浑身僵硬,不敢再动分毫。
舒冗玦看着谋士眼中翻涌的惊骇与恐惧,语气却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那个瞬间夺去亲弟性命的人不是他:“身为谋士,你应该懂得权衡利弊。他己经死了。” 他微微用力,刀尖又陷入一分,“你是想现在就随他而去,还是识时务,为自己谋一条生路……全在你一念之间。”
谋士的脸色在烛光下剧烈地变换着,苍白与挣扎交替。他目光扫过地上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又看向眼前这个眼神冰冷、与往日判若两人的新主子。良久,他终于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垂下头颅,声音干涩而恭敬:
“陛下……需要臣做什么,臣……万死不辞。只求陛下……能放过臣的家眷。”
他太清楚了。自己作为知晓今夜真相之人,即便此刻暂时保住性命,事后也难逃被灭口的命运。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这条注定保不住的命,为家人换取一线渺茫的生机。
舒冗玦对于他的识时务很是满意,微微颔首:“可以。只要你嘴巴够严,你的家人,可活。”
说着,他收回了匕首。
谋士感受到喉间压力消失,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对着舒冗玦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带着认命的颤抖:“多谢……陛下。”
舒冗玦不再看他,唤来外面早己控制局面的死士,低声吩咐他们将舒冗与的尸体妥善处理,不留任何痕迹。
接下来的事情,便显得水到渠成。他们拥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加上有这位贴身谋士从旁佐证、稳定局面,舒冗玦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全盘接手了舒冗与的一切。
一场惊心动魄的权力更迭,就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悄然开始,又悄然结束。外界无人知晓,龙椅上的人,己然换了一位。
当一切初步安排妥当,御书房内只剩下他一人时,舒冗玦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期盼。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荀韵,想要告诉她,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欺负她们母女,他会弥补过去所有的亏欠!她喜欢的是舒冗与,那么他从此以后,就一辈子都当舒冗与,用尽全力对她好,百般疼爱他们的女儿!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
然而,还不等他动身,殿外却传来了通传声——荀韵,主动求见。
舒冗玦心中狂喜,但又看到自己满身的血迹,最后对着外面道:“让贵妃先去寝殿,朕稍后过去”。
寝殿内,烛光柔和。舒冗玦看着安静站在殿中的荀韵,她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宫装,眉眼间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些许。他几乎是跑着迎了上去,声音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小心翼翼:“阿韵!你……你来了!”
荀韵抬眸看着他,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充满疏离,反而带着些许柔和。她轻轻开口,声音很轻,却让舒冗玦浑身一震:
“今夜……我可以留下吗?”
舒冗玦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巨大的惊喜冲击着他,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不恨他了吗?愿意重新接纳他了吗?
荀韵见他只是愣着,没有回答,眼底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垂下了眼眸,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然,甚至带着点自嘲:“算了……”
说着,她转身欲走。
“不!可以!当然可以!” 舒冗玦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急切地伸手,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己,“阿韵……你能留下,我……我太高兴了!”
他将头深深埋进她温热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那熟悉的清雅气息,只觉得这一切美好得如同虚幻的梦境,让他生怕一松手就会醒来。
许久,他才仿佛从这巨大的幸福中找回一丝理智,抬起头,想要告诉她,从今往后他会好好待她们,再也不会让她们受一丝委屈——
然而,他所有未出口的承诺与爱语,都被她突然覆上的温热唇瓣尽数堵了回去。
荀韵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微微踮起脚尖,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和祈求,在他唇边低低响起:
“像以前一样……抱抱我……好不好?”
这一声祈求,彻底击溃了舒冗玦所有的理智。他心头软成一滩春水,手下意识地收紧,将她更密实地拥在怀中。
吻,变得越来越炽热,带着积压了数年的思念、愧疚、以及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将两人吞噬。
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床幔悄然散落,遮住了一室春光。烛影摇曳,映照着帐内交缠的身影,春宵帐暖,柔情缱绻。
舒冗玦彻底沉溺在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柔与和解之中,仿佛看到了他们破镜重圆、美好未来的开端。他却未曾察觉,怀中之人那看似迷离的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是冰冷刺骨的决绝。
月上中天,清冷的银辉透过窗棂,悄无声息地洒在凌乱的床榻上。
荀韵缓缓睁开眼,侧过头,静静地凝视着身旁沉睡的男人。他睡得很沉,眉宇间还带着事后的餍足与放松,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她就那样看了他许久,目光复杂难辨,有留恋,有痛楚,最终都化为一片冰冷的决绝。
她缓缓坐起身,丝绸薄被自肩头滑落,露出莹润的肌肤。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指尖极轻地抚过他的眉眼、鼻梁,最后停留在那温热的唇瓣上,动作带着诀别的眷恋。
“舒冗与……” 她低声喃喃,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带着刻骨的寒意,“是你……失信在先。”
女儿病重时他无动于衷的冷漠,任由宠妃羞辱她们母女的纵容,以及这三年来的种种冷遇与磋磨……一幕幕在她眼前闪过,将曾经那些深夜的温柔与承诺衬得如同一个巨大的讽刺。
“以后……”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最终毅然收回,“我们……永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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