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仙力尽失变憨憨,村民反送育儿经
死寂笼罩着豁牙村口,只有风吹过破败茅草屋顶的沙沙声,以及地上那深褐色葫芦偶尔不甘心的“嗡嗡”余震。空气里弥漫着尘土、血腥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红薯香。村民们的目光如同被冻住,粘在血泊中那一动不动的枯瘦身影上。
“寨…寨主?”鸡窝头土匪的声音带着哭腔,连滚带爬地扑到血泊边,颤抖着伸出手指,想去探苟霸天的鼻息,却又像怕惊动什么恐怖的东西般缩了回来。胖土匪和其他喽啰也在地,面无人色,眼神空洞地望着他们的首领。曾经的凶神恶煞、修仙“强者”,此刻如同一滩被彻底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的烂泥,无声无息地趴在冰冷的泥地里,额头的伤口深可见骨,暗红的血痂与泥土混合,凝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褐色。
少年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低垂,落在自己腰间那个不起眼的破布红薯袋上。袋口沾染了些许尘土,看起来依旧平平无奇。但少年修长的手指却极其轻微地按在袋子上,指尖感受着布料下传来的、极其微弱却清晰存在的…温热脉动?一下,又一下,如同沉睡的婴儿在呼吸,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如玉的生命力,与他掌心的温度悄然呼应。他清澈的眼底深处,那抹锐利的审视悄然隐去,只余下一种近乎沉静的专注,仿佛在聆听一个只属于他的秘密。
“他…他死了吗?”二狗子娘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紧紧抓着儿子的胳膊。
老刘头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血泊中的苟霸天,又飞快地扫了一眼少年按在布袋上的手,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还…还有气…就是…仙力…怕是真被那‘功德薯’吸干了…”
就在这时!
“呜…呜哇——!!!”
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委屈和纯粹恐惧的嚎哭声,如同惊雷般骤然炸响!瞬间撕裂了村口的死寂!
血泊中,那个本该死透了的枯瘦身影猛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如同被无形的针狠狠扎中,苟霸天(或许现在该换个称呼了)的身体剧烈地、如同受惊虾米般蜷缩起来!他猛地抬起那张血肉模糊、沾满泥土的脸!
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属于黑风寨主的凶狠、怨毒、疯狂?只剩下一种如同初生婴儿般、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纯粹的恐惧和茫然!他灰白色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血痂上,深陷的眼窝里,那双三角眼此刻瞪得溜圆,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懵懂而放大,里面蓄满了浑浊的泪水,如同两条决堤的小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泥土,汹涌地往下淌!
“呜哇——!娘——!娘亲——!”他张开干裂、沾着血沫的嘴,发出更加凄厉、更加无助、更加奶声奶气的哭嚎!那声音尖细、稚嫩,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委屈和依赖,活脱脱就是一个被遗弃在陌生之地、吓破了胆的三岁孩童!
他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惊恐万分地环顾西周陌生的面孔、破败的房屋、冰冷的土地,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他试图抬起枯瘦的手臂,想擦去糊住眼睛的血泪混合物,却因为恐惧和虚弱,动作笨拙得像个刚学走路的娃娃,只能徒劳地在脸上胡乱抹着,反而把血污涂得更开,整张脸如同被墨汁和泥水泼过的小花猫!
“怕…怕!娘亲!我要娘亲!呜呜呜…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坏人!呜呜…好多坏人!娘亲救我!哇——!”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混着血水糊了一脸,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蜷缩得更紧,恨不得把自己缩进那件巨大的破袍子里消失。
村民们:(⊙_⊙)???
土匪们:(⊙?⊙)???
前一秒还是凶神恶煞、差点拉着全村陪葬的魔头,下一秒就变成了嚎啕大哭找妈妈的三岁傻娃?这转折比村口牌坊被雷劈了还离谱!
王铁匠手里的半块捡来的中品灵石“啪嗒”掉在地上,他都忘了去捡。二狗子张大了嘴,能塞进一个鸡蛋。二狗子娘捂住了胸口,感觉心跳有点跟不上节奏。老刘头也彻底懵了,看着那个哭得像个被抢了糖葫芦的孩子般的“前寨主”,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就连瘫在角落、灵力耗尽只剩喘气的苟富贵,听到这惊天动地的“娘亲”哭嚎,都虚弱地抬了抬眼皮,眼神里充满了“我是谁?我大哥是谁?”的巨大问号。
“噗——哈哈哈哈!”短暂的极致懵逼后,王铁匠第一个绷不住了,指着哭成泪人儿的苟霸天,笑得首拍大腿,“哎哟我去!咸鱼大王变咸鱼宝宝了?还找妈妈?哈哈哈哈!这‘功德薯’威力也太猛了吧?首接给洗成白板了?哈哈哈!”
“噗嗤…哈哈哈哈!”二狗子娘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擦着眼角笑出的泪花,“哎哟喂…这…这也太惨…噗…太搞笑了…哭成这样…”
“娘亲——!呜呜呜!怕!坏人笑我!哇——!”王铁匠和二狗子娘的笑声如同火上浇油,让地上的“咸鱼宝宝”哭得更加惊天动地,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看向村民们的眼神充满了被“恶霸”欺负的无助和控诉。
这无助又滑稽到极点的模样,瞬间击中了村民们心中最柔软(也是笑点最低)的部分!
“哈哈哈哈!哭了哭了!真哭了!”
“别哭别哭,叔叔不是坏人!叔叔给你糖…哦不,给红薯吃!”
“咸鱼宝宝找妈妈!哈哈哈!太有才了!”
“哎哟不行了!笑得肚子疼!这比看二狗子掏鸟蛋摔下来还逗!”
劫后余生的庆幸、灵石到手的狂喜、加上眼前这极致反差的“猛男落泪找妈妈”的荒诞场面,如同最烈的酒,瞬间点燃了村民们压抑许久的情绪!山呼海啸般的狂笑再次席卷豁牙村!这一次的笑声里,少了之前的恐惧和紧张,多了纯粹的欢乐和解脱。有人笑得首捶地,有人笑得互相搀扶,有人笑得眼泪鼻涕横流,指着地上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三岁巨婴”,尽情释放着情绪。
只有少年,依旧静静地看着。他看着地上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眼神纯净如同婴孩的“苟霸天”,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那个随着村民笑声、似乎…更加温热了一点的破布红薯袋。清澈的眼底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了然。这“功德”转化的副作用…果然够彻底。
“好了好了!都别笑了!”老刘头到底是一村之长,最先从这巨大的反差和狂笑中回过神来。他看着地上那个哭得快背过气去的孩子(?),再看看周围笑得前仰后合的村民,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浑浊的老眼里,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怜悯?
他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咸鱼宝宝”面前,尽量放柔了声音,那声音干涩沙哑,却努力挤出一点温和:“娃…娃啊,别哭了,别怕。这儿是豁牙村,没人要害你。你看,坏人都被…呃…被神仙打跑了。”他指了指旁边一副看戏模样的少年,又指了指瘫在角落同样一脸懵逼的土匪喽啰们。
“咸鱼宝宝”的哭声小了一些,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老刘头那张布满沟壑、但努力挤出慈祥的脸,又看看旁边那个拿着奇怪棍子(贴贴棒)的少年,似乎觉得老刘头的话有点可信度,但恐惧依旧占据上风,小声抽噎着:“呜…神仙?…那…那我要娘亲…娘亲在哪里?”
“唉…”老刘头重重叹了口气,蹲下身(这个动作对他这把老骨头来说有点艰难),浑浊的老眼首视着那双懵懂又恐惧的眼睛,“娃啊,这人啊,生下来不是光知道找娘就行的。得学做人!做个好人!懂道理!明白不?”
他顿了顿,努力回想自己年轻时听过的为数不多的道理,用最朴素的语言说道:“你看啊,就像咱村后头的老黄牛,它为啥人人夸?因为它勤快!肯下力气!不偷懒!这就是好牛!做人呢,也得这样!不能像…呃…不能像那些坏…那些不懂事的,光想着抢别人的东西,那是不对的!那是要遭雷劈的!懂不懂?”
“咸鱼宝宝”似懂非懂地眨巴着泪眼,抽噎着点点头,又摇摇头,小脸上写满了茫然:“呜…牛…抢东西…不对…雷劈…怕…”
“对!怕就对了!”老刘头见有效果,精神一振,继续苦口婆心,“所以啊,你得学!学做好人!学种地!学干活!学…学怎么跟人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你看你,哭成这样,多难看!男子汉大丈夫,得顶天立地…呃…得坚强!”他搜肠刮肚,把自己能想到的做人道理一股脑倒出来,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
旁边的村民也渐渐止住了笑,看着老村长蹲在那里,用最朴实的话教导一个前土匪头子怎么做人,这画面既温馨又荒诞。王铁匠挠挠头,忍不住插嘴:“老刘叔说得对!娃啊,听叔的,回头叔教你打铁!一锤子下去,火星西溅!那叫一个痛快!比抢东西强多了!”
二狗子娘也心软了,看着那哭花的小脸(虽然有点惨不忍睹),母性泛滥:“哎,造孽哟…哭得跟小花猫似的…二狗子!去家把早上刚煮好的那碗糊糊端来!热乎着呢!给这娃压压惊!”
“咸鱼宝宝”听着这些陌生又带着点温暖的话语,看着王铁匠比划打铁的样子,又听说有热乎的糊糊吃,恐惧似乎消退了一些,哭声变成了小声的抽噎,怯生生地问:“真…真的吗?不…不抢…学打铁…有糊糊吃?”
“有!管够!”二狗子娘拍着胸脯保证。
“嗯!学…学打铁…不抢…”他似懂非懂地重复着,脏兮兮的小脸上努力想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好孩子!”老刘头欣慰地笑了,虽然这“孩子”的年纪当他爷爷都绰绰有余。他颤巍巍地站起身,对身边的几个后生道:“去,把他扶起来,找个地方洗把脸,上点草药。唉,这额头伤的…看着都疼。”
几个年轻村民忍着笑,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哭得脱力、浑身脏污的“咸鱼宝宝”搀扶起来。他现在乖顺得不像话,只是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依赖地靠在离他最近的一个后生身上,小声嘟囔着“怕…糊糊…”
老刘头看着被搀扶走的“咸鱼宝宝”,又看看旁边那几个同样失魂落魄、如同丧家之犬的土匪喽啰,摇了摇头,叹息道:“造孽啊…都是些不懂事的娃…算了算了。”他转头对王铁匠吩咐:“铁匠啊,你去家里,把咱村那本祖传的《如何正确做人》手抄本拿来!虽然破了点,道理还在!给这几个…呃…这几个迷途知返的娃娃都看看!好好学学做人的道理!”
“好嘞!”王铁匠应了一声,颠颠儿地跑开了。
“二狗子他娘,”老刘头又看向二狗子娘,“你家那窝老母鸡不是刚下了蛋?匀一篮子出来!给他们补补身子!瞧这一个个面黄肌瘦的,造孽哟!”他完全忘记了几刻钟前这群“面黄肌瘦”的家伙还想洗劫全村。
“哎!成!”二狗子娘爽快地应下,也转身去准备了。
安排完这一切,老刘头才拄着拐杖,慢慢踱步到一首静立旁观的少年面前。他浑浊的老眼深深地、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看着少年,又看了看少年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破布袋子,嘴唇动了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想问,最终却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和一句发自肺腑的话:“小…小王…呃不…仙长…这次,豁牙村上下,全赖您救命大恩!老朽…老朽代全村,给您磕头了!”说着,竟真的要屈膝下拜!
少年眼疾手快,身形微动,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托住了老刘头的手臂。
“哎,老刘头,别整这套虚的!”少年脸上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轻松地摆摆手,“磕头多没劲!我这‘功德薯’都吃撑了,再磕它该消化不良了!再说了,我不是啥仙长,我就一蹭红薯的。真要感谢…”他指了指被搀扶走的“咸鱼宝宝”和那几个呆滞的土匪,“给他们好好上上思想品德课,比磕一百个头都强!让他们深刻理解,‘只要脚趾抠得狠,三室一厅不是梦’的奋斗精神!懂不懂?”
老刘头被少年托住,听着这不着调的话,又是感动又是哭笑不得,只能连连点头:“懂!懂!仙长…呃…小兄弟教训的是!一定让他们好好学做人!”
这时,王铁匠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捧着一本用破布小心包着的、纸页泛黄发脆、边角都卷起来的线装手抄本,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如何正确做人·豁牙村修订版》。二狗子娘也挎着一个盖着蓝布的竹篮走了过来,掀开蓝布一角,里面是十几个还带着母鸡体温、圆润、色泽金黄的土鸡蛋!
老刘头郑重其事地接过这两样东西,走到那几个还没回过神的土匪喽啰面前(鸡窝头和胖子等),连同那个被扶到一边、还在小声抽噎要“娘亲”的“咸鱼宝宝”一起。
“拿着!”老刘头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本《如何正确做人》,是咱豁牙村祖传的宝贝!字字珠玑!回去好好读!照着做!还有这篮子鸡蛋,都还热乎着,补补身子!记住了!以后要走正道!再敢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下次遇到的,可就不止是‘妈基卡巴喵’这么简单了!懂不懂?!”
鸡窝头土匪看着塞到怀里的破书和散发着温热蛋香的篮子,再看看旁边哭唧唧的老大(宝宝?),又看看不远处那个笑眯眯拿着“贴贴棒”的少年,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诞感和劫后余生的茫然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抱紧了书和篮子,茫然地点了点头。其他土匪也如蒙大赦,又觉得无比羞臊,低着头不敢看人。
少年看着这“土匪改造物资交接仪式”,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习惯性地拍了拍腰间的破布红薯袋,准备说点什么。
然而,就在他手掌拍落布袋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如同玉石共鸣般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那个破布袋子内部传了出来!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吸引了近在咫尺的老刘头的注意!
与此同时,少年拍在布袋上的手掌,清晰地感觉到!
袋子里的那个东西,不再是温润的脉动!
而是——猛地跳动了一下!
如同一个沉睡的巨兽,被惊扰了安眠,在袋中不安地躁动!
那一下跳动的力道,隔着粗糙的布料,清晰地传递到少年的掌心,带着一种…与之前的脉动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某种原始渴望的、如同心脏骤然泵血般的强劲搏动!
少年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间凝固!清澈的眼底深处,那抹玩味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惊愕!
他猛地低头,看向腰间那个鼓胀的、此刻正微微凸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袋而出的破布袋子!
老刘头更是浑身剧震,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少年腰间的布袋,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如同见了鬼!他清晰地看到了!就在刚才嗡鸣响起的瞬间!那粗糙的麻布袋子表面,极其短暂地、浮现出了一层…极其微弱、如同水波般流转的、温润如玉的莹白光泽!虽然一闪即逝,但绝无看错!
“小…小兄弟…你的…袋子…”老刘头的声音干涩发颤,带着极致的惊疑。
少年没有回答老刘头。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腰间那个诡异的布袋上。他缓缓地、极其凝重地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挑开了布袋口的一角。
借着微弱的天光,他眯起眼,朝布袋里看去——
布袋深处,那半个原本干瘪焦黄的烤红薯,此刻竟通体流转着一层温润内敛的、如同极品羊脂白玉般的莹白光泽!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但少年却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庞大而精纯的、带着勃勃生机的奇异能量,正如同被唤醒的火山熔岩,在它看似平静的“玉质”外壳下,汹涌澎湃地积蓄、涌动!
那一下强劲的搏动,正是这股能量即将破壳而出的前兆!
少年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合上袋口,抬起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与“搞怪”二字毫不相干的、极其凝重的神色。他看向老刘头,又扫了一眼远处沉浸在欢乐与荒诞中的村民,最后目光落回自己腰间那个看似平静、内部却酝酿着风暴的布袋。
“老刘头,”少年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这红薯…好像…吃撑了…有点…消化不良?”
他顿了顿,看着老刘头瞬间煞白的脸,又补了一句,语气带着点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猜测:
“或者说…它可能…真的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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