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去沈家的那日,京城下了一场难得的晴好天气。
叶知秋凌晨寅时就被丫鬟从床上拽起来,一群人围着她梳洗打扮,沉重的大红嫁衣套在身上,层层叠叠的裙摆拖在地上,走一步都要费上三分力气。头上那支叶知夏最爱的凤钗,比前几日试戴时还要沉,压得她头皮发紧,连抬眼都觉得费劲。
“二小姐,您可得笑一笑,今日是您的大喜日子,可不能耷拉着脸。”负责梳妆的丫鬟一边给她描眉,一边小声提醒,“待会儿见到沈将军,您得像嫡小姐那样,稍微露出点羞怯的样子,可不能像平日里那样……”
后面的话丫鬟没敢说,但叶知秋心里清楚,是怕她露出那股子常年跟药草打交道的素净劲儿,露了破绽。她对着铜镜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符合“叶知夏”身份的、带着几分娇嗲的笑容,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这嫁衣重得能当铠甲,凤钗沉得能砸核桃,还要她对着那个传闻中的“冷面阎王”装羞怯,今天这趟,简首是渡劫。
吉时一到,迎亲的队伍在府外敲锣打鼓,叶知秋被搀扶着坐上花轿。花轿摇摇晃晃,她靠在轿壁上,听着外面的喧闹声,心里却一片平静。她知道,过了今天,她就正式成了沈家的少夫人,往后的日子,要在那座深宅大院里,顶着叶知夏的身份,小心翼翼地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花轿终于停下,外面传来喜娘高唱“新人下轿”的声音。叶知秋被搀扶着走下花轿,踩着红毡,一步步往沈府里走。沈府比她想象中还要气派,朱红的大门,高大的院墙,院子里摆满了名贵的花卉,往来的丫鬟仆妇都穿着整齐的服饰,脸上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肃穆的气息。
穿过几重院落,终于到了拜堂的正厅。正厅里挤满了宾客,人声鼎沸,可当叶知秋被引着走到厅中时,不知为何,喧闹的声音竟渐渐小了下去,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凝固了一般。
她心里一动,顺着宾客的目光望去,只见正厅的主位旁,放着一把乌木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
那就是沈砚辞。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即使她头上的红盖头挡了大半视线,叶知秋还是能感受到来自那个方向的强大气场。他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锦袍,衣料上绣着暗纹,低调却难掩贵气。他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衬得唇色愈发浅淡。他微微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下颌线紧绷,线条冷硬,整个人像是用寒冰雕成的一般,没有半分温度。
“那就是沈将军?看着比传闻中还要冷啊……”
“小声点!没看见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吗?”
“听说他前几日在军营里处置了几个逃兵,手段可狠了……”
周围宾客的窃窃私语顺着风飘进叶知秋的耳朵,她心里的紧张又多了几分。她想起柳氏之前反复叮嘱的话,连忙低下头,装作羞怯的样子,手指轻轻绞着嫁衣的裙摆,努力模仿着叶知夏的姿态。
就在这时,轮椅轻轻转动的声音传来,沈砚辞竟被推着朝她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靠近,叶知秋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都降了下来,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一股凉意。她下意识地抬眼,透过红盖头的缝隙,正好对上沈砚辞的目光。
那是一双极深的眼睛,像是寒潭,没有半分波澜,却又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可叶知秋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座冰山笼罩,连手脚都有些发僵。
“移动冰山”——这是叶知秋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词。
紧接着,她又补充了一个更贴切的形容:“人形制冷机”。
这人怕是自带降温Buff吧?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日子,明明正厅里挤满了人,可他一靠近,她竟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吉时到,新人拜堂!”喜娘适时地高声喊道,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叶知秋被喜娘搀扶着,与沈砚辞相对而立。拜堂的流程一项项进行,她始终低着头,不敢再去看沈砚辞的眼睛。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她身上,那目光没有温度,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让她浑身不自在。
拜完天地,她被搀扶着送入洞房。坐在铺满花生桂圆的喜床上,她终于松了口气,连忙抬手想把头上的凤钗摘下来,却被一旁的陪嫁丫鬟拦住了:“二小姐,凤钗得等姑爷来摘,您可不能自己动手。”
叶知秋只好作罢,继续顶着那沉重的凤钗,坐在床边发呆。她想起方才在正厅见到的沈砚辞,想起他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想起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心里忍不住又开始吐槽:这位沈将军,怕不是把“冷酷”二字刻进骨子里了?面无表情也就罢了,连气场都这么冻人,跟他相处,怕是得时刻备着暖炉。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恭敬地说:“少夫人,将军吩咐,让您先歇息片刻,晚些时候再去前厅陪客。”
叶知秋点点头,看着丫鬟退出去,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她靠在床柱上,看着窗外渐渐西斜的太阳,心里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这位“人形制冷机”般的夫君,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在沈家的日子,会过得如何。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走进来的,是坐在轮椅上的沈砚辞。
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身上的锦袍一丝不苟,没有半分褶皱。他被仆人推着,停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叶知秋身上,声音低沉,没有任何情绪:“你就是叶知夏?”
叶知秋心里一紧,连忙按照之前“速成班”里学的,微微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娇嗲:“回……回将军,是我。”
她能感觉到沈砚辞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目光锐利得像是要把她从里到外看个透彻。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手指紧紧攥着嫁衣的裙摆,生怕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沈砚辞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抬手,仆人立刻会意,推着轮椅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才停下,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冰冷:“安分些。”
两个字,像是带着寒气,飘进叶知秋的耳朵里。
首到房门被关上,叶知秋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后背己经渗出了一层薄汗。她靠在床柱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的吐槽又开始了:这位沈将军,不仅是“人形制冷机”,还是“惜字如金”型选手?说句话都这么冷冰冰的,跟他相处,怕是得练就一身抗寒本领才行。
她抬手揉了揉发疼的头皮,看着头上那支沉甸甸的凤钗,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她在沈家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了。而这位“移动冰山”夫君,就是她要面对的第一个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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