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纸张腐朽和阴谋的味道。
蓝司理站在那里,像一尊被冷汗浸透的雕像,听着外面走廊因为小王的惊呼而迅速响起的嘈杂脚步声、无线电呼叫和刘峰那标志性的、带着震惊和怒火的咆哮。
“什么?!操他妈!敢摸到老子档案室来了?!封锁!给老子彻底封锁C区!所有卷宗原地封存!技术队!痕检!给老子滚过来!一只苍蝇飞过的痕迹都得给老子查出来!”
沉重的脚步声迅速逼近,档案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刘峰带着一股冷风和硝烟味冲了进来,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盯着桌上那两份被蓝司理挑出的、被动过手脚的卷宗。
技术队和痕检人员紧随其后,脸色凝重地开始小心翼翼地勘查现场,采集指纹、脚印、微尘,检查门锁和档案柜。
“你确定?”刘峰看向蓝司理,声音因为压抑着暴怒而有些发抖,“不是归档时出的差错?”
蓝司理没说话,只是用手指精准地指出那几页纸张材质、装订孔磨损、甚至油墨微差上的不同。他的动作稳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跳得有多快,后颈的寒意有多重。
刘峰凑近了,仔细看着那些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的差异,脸色越来越黑,最终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档案柜上,发出“哐”一声巨响!
“妈的!妈的!!”他连骂了两句,胸脯剧烈起伏,“内部有鬼?!还是那帮杂碎能飞天遁地?!”
“门锁没有暴力破坏痕迹。”一个痕检员抬头报告,“要么是用钥匙正常进入,要么就是技术开锁的高手。”
钥匙?技术开锁?
蓝司理猛地想起他第二次回溯时,案卷上关于锦荣苑门锁“完好”的记录,与他记忆中破门而入的矛盾点。
技术开锁……这个关键词,像一根针,再次刺入他混乱的记忆。
对方团队里,有精通此道的人!
“查!所有有权限进入档案室的人!最近三天的行踪!值班记录!监控!”刘峰咆哮着下令,但谁都知道,如果真是内部的人,或者对方能搞到钥匙、复制钥匙,查起来难如登天。
混乱中,陈薇也从旧码头区被紧急召了回来。她走进档案室,目光迅速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和桌上那两份卷宗,最后落在蓝司理苍白的脸上。
她的眼神极其复杂,有震惊,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加深的、冰冷的探究。她走到蓝司理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到:
“你是怎么发现的?”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他的头骨,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这种程度的伪造,连专门管理档案的人都未必能察觉。”
蓝司理避开了她的目光,声音干涩:“……碰巧。”
“又是碰巧?”陈薇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几乎让人窒息,“蓝警官,你的‘碰巧’,每一次都精准得可怕。可怕到……让人不得不怀疑,你是否提前就知道该去哪里找,该找什么。”
蓝司理的心脏骤然缩紧。她几乎要触及真相的核心了。
他无法回答,只能沉默以对。
这种沉默,在陈薇看来,无异于另一种形式的默认。
她的眼神微微闪烁,不再追问,但那种被列为最高优先级观察目标的感觉,再次牢牢钉在了蓝司理身上。
档案室的混乱排查持续了整整一上午,暂时没有突破性发现。对方手脚极其干净,除了那几乎无法察觉的纸张替换,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沮丧和一种被戏耍的愤怒情绪在蔓延。
下午,压力巨大的刘峰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继续内部排查和旧码头区的拉网搜查,另一方面,重新提审所有在押嫌疑人,试图用档案被篡改这件事作为突破口,施加心理压力。
蓝司理被安排参与审讯李强。
阴暗的审讯室里,李强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滚刀肉模样,叼着烟,斜眼看着进来的蓝司理和刘峰。
“怎么着?二位警官又想我了?知道的我都说了,不知道的,你们打死我我也编不出来啊。”
刘峰猛地将那份被篡改的、关于张超社会关系的卷宗复印件拍在李强面前的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李强!看看这个!你上次说你不认识张超?那他这个在旧码头混的表兄,你也不认识?!”
李强被吓了一跳,烟灰掉在了手上,他龇牙咧嘴地拍掉,目光下意识地瞥向那份文件,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慌乱,但立刻被他掩饰过去。
“什么表兄?没听说过。警官,你们不能随便拿张纸就来诈我吧?”
蓝司理紧紧盯着他的每一个微表情。那瞬间的慌乱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李强肯定知道些什么!甚至可能认识那个被从档案里抹去的人!
“李强!”蓝司理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看透一切的力量,“你以为咬死了就没事了?你以为你背后的人会保你?看看这个——”
他又将那份化学品分析报告附件缺失的记录扔了过去。
“——他们在 systematically 清理所有痕迹。所有可能暴露他们的人,都会被当成弃子。你知道‘清理’是什么意思吗?就像他们想对那个出租车司机做的一样。”
蓝司理的身体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李强身上:“你在这里面,又算老几?够不够格让他们费心来‘保’你?还是等哪天,你也‘意外’死在看守所里,就像这些被抽走的纸一样,消失得无声无息?”
“你胡说八道什么!”李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激动起来,脸色涨红,“少他妈吓唬我!”
但他的眼神深处,那抹恐惧己经无法掩饰地扩散开来。
“是不是吓唬你,你心里清楚。”蓝司理缓缓首起身,“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是给他们陪葬,还是给自己找条活路,你自己选。”
说完,他不再看李强,对刘峰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走出了审讯室。
门关上的瞬间,还能听到里面李强粗重慌乱喘息声。
“有用吗?”刘峰皱着眉问。
“种子种下了。”蓝司理低声道,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等他熬不住的时候,可能会说点什么的。”
接下来的审讯,无论是对旧码头的绑架犯,还是其他相关人员,都采用了类似的施压方式,利用档案被篡改这件事,制造内部猜疑和恐慌。
效果似乎有,但进展缓慢。
傍晚时分,蓝司理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回到临时分配给他和小王的办公隔间,想歇口气。
刚坐下,就看到小王拿着一个厚厚的、布满灰尘的档案盒走过来,脸上带着点古怪的表情。
“蓝哥,你看这个……刚才档案室那边封存排查的时候,从一个角落里清出来的。标签脱落了,我好奇打开看了看……好像是好多年前一桩没结的旧案。”
蓝司理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没什么兴趣:“什么案?”
“一个老太太的案子。”小王把档案盒放在桌上,吹了吹灰,“好多年前了,她女儿在旧码头区那边自杀死了,但老太太一首不信,天天来局里闹,说是他杀,求着重新调查。闹了好几年,后来……好像就没来了。这估计是当时留下的记录,被遗忘在角落了。”
女儿……自杀……旧码头区……
蓝司理的动作猛地顿住。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悸动,毫无征兆地窜过他的心脏。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个积满灰尘的档案盒上。
盒子侧面,贴着一张模糊褪色的旧标签,隐约还能看清一行字:
【编号:HD-OMT-20XX-XXX】 【案由:张小雅(女,22岁)自杀案】 【报案人:赵桂芬(母)】
张小雅?!
蓝司理的呼吸骤然停止!
这个名字……旧码头区……自杀?
和他刚刚救下的那个张小雅,同名同姓?同一年龄段?同一个地点?!
是巧合吗?
海都市这么大,叫张小雅的人或许不少,但年龄相仿,又都和旧码头区产生关联……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伸出手,手指甚至有些颤抖,拂开了档案盒上的积尘,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盖。
里面是厚厚一摞己经泛黄发脆的卷宗纸。
最上面,是一张现场照片的复印件。
照片模糊不清,但能看出是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散落着垃圾,一个穿着裙子的年轻女孩倒在污水里,一只手无力地垂落,手腕上有一道深刻的割伤,旁边扔着一把生锈的美工刀。
女孩的脸部被打上了马赛克,但她垂落的那只手上,指甲涂着鲜艳的、甚至有些刺眼的红色指甲油。
和他在幻象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蓝司理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跳动!
他颤抖着拿起那份简陋的、结论为自杀的初步调查报告,目光快速扫过。
报告记载粗糙,现场勘查简单,认定死者张小雅因感情问题自杀身亡。其母赵桂芬多次质疑,声称女儿性格开朗,并无自杀倾向,且死亡现场有诸多疑点,但均因“证据不足”未被采纳。
报告末尾,附了一张赵桂芬的家庭住址登记,是一个位于老城区的、极其偏僻的地址。
多年过去,她还在那里吗?
她还活着吗?
她是否还在为女儿不明不白的死亡而痛苦挣扎?
蓝司理猛地合上卷宗,胸口剧烈起伏,一股酸涩的热流冲上他的眼眶。
他救下的那个张小雅,是巧合的同名者?
还是……他逆转时间的行为,真的如同蝴蝶效应一般,将另一个原本己经沉入深渊的“张小雅”,重新拉回了命运的棋盘,甚至……让她成为了对方新的目标?!
而他之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王师傅和“眼睛”上,完全忽略了这个由他亲手从绑架犯手中救下的女人!
如果她因为自己而再次陷入危险……
巨大的负罪感和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必须立刻找到她!找到那个母亲赵桂芬!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车钥匙,甚至来不及跟小王解释,就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办公室。
“蓝哥?你去哪儿?!”小王在他身后惊讶地喊道。
蓝司理没有回头,他的脑海里只剩下那个地址,和照片里那只涂着红色指甲油、冰冷苍白的手。
他可能……又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而这一次,代价可能会是一个无辜者鲜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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