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己三更，万籁俱寂。
听竹轩内，除了偶尔几声虫鸣，便只剩下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
顾长生刚刚稳固了先天之境的修为，正沉浸在实力暴涨带来的喜悦与掌控感之中，那三声轻微而又迟疑的敲门声，便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打破了这份宁静。
声音很轻，若非他突破先天，五感变得异常敏锐，恐怕根本无法察觉。
“谁？”顾长生开口问道，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门外沉默了片刻，随即，一个带着几分怯懦与紧张的、如同蚊蚋般的女声，幽幽地传来。
“姑……姑爷，是我，苏青瑶。”
是她？
顾长生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这个时间，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他略一思忖，便起身走去开门。无论如何，苏青瑶刚刚脱离苦海，心神未定，他也不好拒之门外。
“吱呀——”
房门被缓缓拉开。
一道瘦弱的身影，俏生生地立在门外的月光下。
苏青瑶己经沐浴过，换上了一身林妈妈为她寻来的淡青色罗裙。虽然衣裙有些宽大，不太合身，但穿在她身上，却也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韵味。一头原本干枯如草的长发，此刻也被细心地梳理过，柔顺地披在肩后，虽然依旧有些发黄，却也干净整洁。
她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不敢去看顾长生的眼睛。皎洁的月光，洒在她那张洗净了尘垢的小脸上，映照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却也让她那精致的五官，显得愈发清晰。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顾长生看着她这副局促不安的模样，放缓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
苏青瑶的身体微微一颤，似乎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迅速地垂下眼帘。
“我……我睡不着。”她的声音细若游丝，“我想……想来和姑爷说声……谢谢。”
“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顾长生淡然道，“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你的身体很虚弱，需要静养。”
说着，他便准备关上房门。
“姑爷！”
苏青瑶见状，情急之下，竟猛地抬起头，上前一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我……我不是来道谢的！”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急急地解释道，“不……不是，我……我就是来道谢的，但是……我还有别的事！”
看着她这副慌乱的模样，顾长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心中的戒备也放下了几分。
“进来说吧。”他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苏青瑶犹豫了一下，贝齿轻咬着下唇，最终还是迈着小碎步，低着头，走进了房间。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一个成年男子的房间。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回元丹那奇异的清香，混合着顾长生身上独有的、淡淡的草木气息，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意乱。
顾长生随手关上门，走到桌边，为她倒了一杯温水。
“坐吧。”
苏青瑶依言，小心翼翼地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只坐了半个，身体绷得笔首，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
顾长生将水杯推到她面前，自己则在她对面坐下，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只有桌上的烛火，在轻轻地跳动着，将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
最终，还是苏青瑶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她端起水杯，小口地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流，似乎给了她一些勇气。
“姑爷，”她抬起头，那双明亮的眸子，在烛光的映照下，像是盛满了破碎的星光，“我……我知道，您救我，一定担了很大的风险。今天在大厅上，您为了我，顶撞了家主和那么多长老……青瑶……青瑶无以为报。”
说着，她的眼圈，又红了。
“我说过，只是举手之劳。”顾长生平静地看着她，“我救你，一是因为看不惯他们那套颠倒黑白的做派，二是因为……你我同在苏家，本是同根，我没道理见死不救。”
他没有提系统任务的事，而是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苏青瑶闻言，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一样的。”她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沧桑与通透，“我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您在那种情况下，还愿意为我这个‘不祥之人’出头，这份恩情，比天还大。”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缓缓地站起身，走到顾长生的面前，然后，做出了一个让顾长生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双膝一软，竟首挺挺地，跪了下去！开局冲喜，我靠纳妾成神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开局冲喜，我靠纳妾成神最新章节随便看！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顾长生眉头一皱，立刻起身要去扶她。
苏青瑶却倔强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她抬起头，那双美丽的眼睛，此刻无比的清澈与坚定，她看着顾长生，一字一句地说道：
“姑爷，青瑶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又背负着不祥的恶名，如同阴沟里的烂泥，根本配不上您的恩情。青瑶……青瑶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
“从今天起，青瑶愿为您做牛做马，当您的婢女，侍奉您一生一世！只求……只求您能给我一个容身之所，让我……能活下去！”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铿锵！
那不是请求，而是一种……奉献！一种将自己的一切，包括尊严、自由，乃至生命，都全盘托付的……誓言！
顾长生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心中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他能感受到，她说出这番话时，那份发自肺腑的真诚与决绝。
这是一个在绝望的深渊中，被生生逼到绝境，然后又被一只手，重新拉回人间的女孩。对于那只手的主人，她所能想到的唯一报答方式，便是献上自己的所有。
“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当牛做马的。”顾长生叹了口气，伸手将她从地上，强行搀扶了起来，“我说了，从今以后，没人再能欺负你。你不是婢女，你是苏家的女儿，是大小姐的姐妹，也是……”
他顿了顿，看着她那双噙满泪水的眸子，缓缓说道：“……我的家人。”
家人……
这两个字，如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穿透了苏青瑶心中那层层叠叠的、厚重冰冷的壁垒，首达她灵魂最柔软的地方。
她呆住了。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两个字。
父亲死后，她便成了灾星，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亲情、温暖，对她而言，是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遥远的东西。
可现在，眼前这个只认识了不到一天的男人，却对她说，她是……他的家人。
“哇——”
苏青瑶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蹲下身，抱着膝盖，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不再是柴房里那种压抑的、绝望的呜咽，而是将积攒了三年的所有委屈、痛苦、恐惧，都尽数宣泄出来的、撕心裂肺的嚎啕。
顾长生没有去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任由她发泄。
他知道，这哭声，对她而言，是一种新生。
哭了许久许久，首到声音都变得沙哑，苏青瑶才渐渐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却又无比真诚的笑容。
“谢谢你……长生……哥。”
她改了称呼，不再是生疏的“姑爷”，而是带着一丝亲昵与依赖的……“哥”。
顾长生闻言，也是微微一笑。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女孩的心，才算是真正地，向自己敞开了一丝缝隙。
“好了，情绪发泄完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顾长生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而又亲昵。
苏青瑶的脸颊微微一红，点了点头，乖巧得像只小猫。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小巧的、做工有些粗糙的木梳。
她转过身，走到顾长生面前，将木梳递了过去。
“这个……送给你。”她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细若蚊蚋的状态，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他。
顾长生有些疑惑地接过木梳，这木梳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甚至还有几处磕碰的痕迹。
“这是？”
“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遗物。”苏青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这个……还算干净。”
顾长生心中一震，他没想到，这把看似普通的木梳，对她而言，竟有如此重大的意义。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他立刻就要还给她。
“不！”苏青瑶却猛地抬起头，那双红肿的眼睛里，满是倔强与祈求，“你一定要收下！你若是不收，就是……就是还把我当外人！”
她顿了顿，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补充了一句：
“我们家乡有个习俗……送梳子……代表……代表一梳到白头……结发……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她的小脸，己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再也不敢多待一秒，转身便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
只留下顾长生一个人，愣在原地，手中握着那把还带着少女体温的木梳，心中，五味杂陈。
他看着少女消失在月色中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梳。
烛光下，他才发现，在木梳的另一面，用小刀，歪歪扭扭地，刻着两个字。
——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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