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血腥味在鼻腔里弥漫，伴随着肾上腺素缓缓退去，一阵虚弱感涌了上来。
沈默扶着墙壁，大口喘息，冷静地打量着地上的尸体。
杀戮的兴奋感正在消退，取而代的是一种更加理智的思考。
“继续杀戮？”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闪现了一瞬，就被他立刻掐灭了。
开什么玩笑。
他能杀了这个大块头，靠的是信息差和【筋骨洞察】天赋带来的出其不意。但现在，他的底牌己经暴露了一张。
更重要的是，这“血肉磨坊”里，谁知道还藏着什么样的怪物？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前世就懂了。
“苟住，才是王道。”
沈默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始在尸体上摸索起来。大块头身上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有几块充饥用的、黑乎乎的肉干。沈默毫不客气地将其收入怀中，然后拖着尸体，将它藏在了一个更加隐蔽的角落。
做完这一切，他才凭借着记忆和【筋骨洞察】的能力，在黑暗中穿行，寻找着最理想的藏身之所。
他没有再主动攻击任何人，哪怕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正在搏杀的少年们身上，有着一处又一处的致命弱点。
他就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游荡在战场的边缘，像一块海绵般，疯狂地吸收着他能看到的一切信息。
那个瘦小少年擅长用速度缠斗，攻击集中在下三路。
那个断臂的家伙是个狠人，每次攻击都以伤换伤。
还有那个一首躲在暗处的……他的呼吸很平稳，是个猎手。
这些都是宝贵的情报。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地方，情报，就是活下去的最大资本。
他找到了一处由几具尸体堆叠形成的天然掩体，钻了进去，将自己完美地隐藏起来。他就像一头冬眠的熊，收敛了所有气息，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饿了，就啃一口肉干。
渴了，就舔一舔石壁上渗出的、带着铁锈味的冷水。
三天的时间，在血腥与哀嚎中，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当石窟顶部的天井再次透下光亮，沉重的铁门发出“嘎吱”的声响缓缓打开时，整个“血肉磨坊”己经彻底变了模样。
地上铺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凝固的血液将石槽染成了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死亡与腐朽的气息。
还活着的少年，己经不足百人。
他们一个个眼神麻木，浑身浴血，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教官张莽的身影再次出现。
他扫视了一圈，目光在那些站得最稳、煞气最重的几人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错，看来这一批的‘材料’，成色还行。”
他的目光从沈默身上一扫而过，没有丝毫停留。
此刻的沈默，故意弄得自己灰头土脸，身上沾满了别人的血，蜷缩在人群的角落里，一副惊魂未定、侥幸存活的模样。
【伪装】天赋虽然还没获得，但演技，他从不缺少。
“恭喜你们，渣滓们。你们活下来了。”张莽的声音毫无温度，“现在，跟我走，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外营。”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敢说话。
所有幸存者都默默地跟在张莽身后，穿过悠长而阴暗的通道，来到了一片更加广阔的区域。
这里就是外营。
和“血肉磨坊”的原始与血腥不同，外营显得更有“秩序”。一排排简陋的石屋整齐排列，远处还能看到高耸的瞭望塔和冒着黑烟的工坊。
这里更像是一个……集中营。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黄泉天机营的正式兵胚。”一个看起来像是文书的干瘦中年人，面无表情地给每个人分发了一块黑色的铁牌和一套灰色的粗布衣。
铁牌上刻着一个独一无二的编号。
“这是你们的身份牌，也是你们的‘饭碗’。”文书尖着嗓子解释道，“在外营，一切都需要‘战功’来换取。食物、住所、功法、丹药，甚至是活下去的资格！”
“每个月，你们必须上交一百点‘魂能’作为税收。上交魂能可以换取战功，超额部分可以自由支配。但如果到了月底，你们交不出足够的魂能……”
文书嘿嘿一笑，指了指远处那座冒着黑烟的工坊。
“那里，就是你们的最终归宿。你们的血肉、骨骼和魂魄，会成为更有价值的‘零件’，也算是为天机营做出了最后的贡献。”
此言一出，所有幸存者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刚出狼穴，又入虎口。
就在这时，另一队人马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匀称，脸上始终挂着和善笑容的青年。他穿着比兵胚更精致的铁卒服饰，胸口还有一个小队的徽章。
“张教官，这批新人就交给我们‘猛虎小队’了吧？”青年笑着对张莽说道，态度很是熟稔。
张莽点了点头，随口道：“李威，人交给你了，别给我一个月就死光了。”
“放心。”
被称为李威的青年笑容不变，目光却己经落在了幸存者的人群中，像是在挑选货物。
他就是“笑面虎”，猛虎小队的队长。
他的目光在几个气息最强的幸存者身上停留了片刻，点了点头，然后又扫过其他人，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角落里毫不起眼的沈默身上。
他似乎只是随意一瞥，便收回了目光，仿佛沈默只是人群中一个可有可无的背景板。
“所有人，跟我来。”
李威挥了挥手，带领着包括沈默在内的一众新人，朝着猛虎小队的营地走去。
沈默低着头，跟在人群中，眼神却无比深邃。
他知道，新的危机，己经悄然降临。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低头的那一刻，走在最前面的李威，嘴角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充满玩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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