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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瀑流凝玉柱,山外客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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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峰后山,有一挂飞瀑。

自千仞绝壁之上倾泻而下,水声轰鸣,如龙吟虎啸,终年不绝。瀑布下方,是一方深不见底的寒潭,水汽氤氲,寒意刺骨。

寻常弟子,便是靠近百丈,都会觉得气血凝滞,难以忍受。

这里,是青竹峰的一处禁地。

然而此刻,在那轰鸣作响的瀑布正下方,一块光滑的青石之上,却静静地盘坐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正是林初。

湍急的水流,如同万钧巨力,狠狠地砸在她的身上。

那足以轻易将精钢都冲击成齑粉的力量,落在她那看似娇弱的身躯上,却连让她晃动分毫都做不到。

她的身体,经过那一丝混沌之气的淬炼,早己非凡俗可比。

但此刻,她抵御这瀑布冲击的,却并非是肉身之力。

她的双眸微闭,神情专注而宁静。

在她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域”。

那奔腾咆哮的水流,在冲入这片“域”的瞬间,其速度,竟是……凭空减缓了三分!

就仿佛,这片空间的时间流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改变了!

这是《心印》初成之后,自然而然产生的效果。

以己心,代天心。

在林初的意念所及之处,她,便是此地唯一的“规则”。

然而,仅仅是减缓,还远远不够。

师尊的要求,是让这瀑布……为她而停!

这意味着,她需要用自己的“规则”,去彻底覆盖、乃至……逆转,这道由天地自然所形成的“水往下流”的铁则!

其难度,何止是之前的“句法”练习的亿万倍!

林初的心,沉静如水。

《心印》的总纲,在她识海中缓缓流淌。

她没有去刻意地对抗,也没有去强行地扭转。

她只是,将自己的心神,彻底地,融入了眼前这挂瀑布之中。

她去感受,每一滴水的生命。

她去聆听,它们从高空坠落时的欢呼与悲鸣。

她去理解,它们为何要往下流,为何要汇入寒潭。

渐渐地,她与这瀑布之间,仿佛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她不再是“人”,她就是“水”。

她就是这挂,奔腾不息的瀑布。

时间,在这种物我两忘的奇妙状态中,悄然流逝。

一天,两天……

一个月,两个月……

转眼间,距离那场惊动天下的“论道大会”,只剩下……最后七天。

天衍宗之内,早己是暗流涌动。

宗主陆长风,率领着三位太上长老,以及宗门内最精锐的一百名内门弟子,早己整装待发。

一艘铭刻着天衍宗徽记的巨大飞舟,静静地悬浮在宗门广场的上空,气势恢宏。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紧张,与……忐忑。

他们知道,此行,将决定天衍宗未来千年的命运。

然而,他们要等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青竹峰,依旧是那般宁静,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陆长风等人不敢催促,只能每日在此静候。

“宗主,你说……前辈她……不会是忘了吧?”

烈阳长老有些沉不住气,焦躁地来回踱步。

“慎言!”陆长风低声呵斥道,“前辈的境界,岂是我等所能揣测?静心等待便是!”

话虽如此,他的心中,也同样有些焦急。

毕竟,从东洲赶往中州,路途遥远,即便有宗门最好的飞舟,也需要至少五日的时间。

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就要错过大会的开幕了。

而就在所有人都心急如焚之时。

青竹峰后山。

那挂奔腾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飞瀑,却是……毫无征兆地,停了。

是的,停了。

并非是水流变缓,也并非是源头断绝。

而是,那整挂从天而降的巨大水幕,就那么突兀地、违反了世间一切常理地……凝固在了半空之中!

亿万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璀璨夺目的七彩光华,组成了一道……壮观无比的、静止的“琉璃玉柱”!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极致的,动与静完美结合的瑰丽奇景。

瀑布之下,青石之上。

林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两道微缩的、静止的瀑布在倒映。

她成功了。

她,入门了。

她缓缓站起身,对着那道凝固的玉柱,轻轻地,伸出了手。

“散。”

一个字,轻声吐出。

那道静止的琉璃玉柱,瞬间崩解,重新化作奔腾的水流,轰然落下,激起漫天水雾。

仿佛,刚才那神迹般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林初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转身,朝着洞府的方向走去。

她知道,师尊……在等她。

当林初回到洞府前时,林疏,己经站在了洞府门口。

她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一头青丝,只用一根木簪随意地挽着。

三年的时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林初,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满意的神色。

“不错。”

她缓缓开口。

“走吧。”

“该……出发了。”

说完,她没有祭出任何法宝,也没有施展任何遁术。

她只是,牵起了林初那只小小的手,然后,朝着山下,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她们的步伐很慢,很轻。

但每一步落下,她们的身影,都会变得……虚幻一分。

不过三两步之间,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便彻底地,消失在了竹林小径的尽头。

无声无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

天衍宗广场之上。

陆长风正焦急地望着青竹峰的方向,心中盘算着,是不是该冒着触怒前辈的风险,再去请示一次。

就在此时,他身旁的空间,却是……毫无征兆地,泛起了一丝涟漪。

紧接着,林疏牵着林初的手,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了飞舟的甲板之上。

仿佛,她们本就……一首站在那里。

“前……前辈!”

陆长风等人,先是一惊,随即大喜,连忙躬身行礼。

“弟子,恭迎前辈!恭迎‘初’师叔祖!”

飞舟之上,那一百名经过层层选拔,心高气傲的天才弟子们,此刻也都好奇地,偷偷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太上长老,以及她身边那个看上去……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师叔祖”。

这就是……改变了整个宗门命运的两个人吗?

看上去,似乎……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林疏没有理会众人的行礼,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飞舟,然后,平静地说道:

“出发。”

“是!”

陆长风不敢怠慢,立刻高声下令:“起航!目标,中州,太一圣地!”

“轰——”

巨大的飞舟,发出一声轰鸣,缓缓升空,破开云层,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朝着中州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场即将搅动整个大陆风云的盛会,终于……拉开了序幕。

然而,就在天衍宗的飞舟,刚刚消失在天际之后不久。

在距离天衍宗山门百里之外的一处隐秘山谷之中。

两道身影,却如同鬼魅一般,悄然浮现。

其中一人,身穿一袭华贵的黑金长袍,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嘴角,总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魅的笑容。他的气息,深沉如海,赫然是一位……化神初期的魔道巨擘!

而另一人,则显得更加的……诡异。

他全身,都笼罩在一件宽大的、破旧的灰色斗篷之下,看不清容貌,也看不清身形。

他身上,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也没有任何能量的波动。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与周围的整个空间,都格格不入。

他就像是一个……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错误”。

“桀桀桀……走了,终于走了。”

那名黑金长袍的俊美男子,望着天衍宗飞舟消失的方向,发出了一阵如同夜枭般刺耳的笑声。

“渊主大人,还真是料事如神。这林疏,果然带着那‘钥匙’,前往中州了。”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那个斗篷人,语气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深的忌惮。

“‘使者’大人,现在,整个天衍宗,高端战力尽出,内部空虚到了极点。正是我们……取回‘那样东西’的……最好时机。”

那名被称为“使者”的斗篷人,缓缓地,抬起了头。

斗篷的阴影之下,亮起的,不是眼睛,而是两团……缓缓旋转的、深邃无比的……灰色漩涡!

那漩涡之中,仿佛蕴藏着世间最极致的……混乱与……虚无!

“时机……很好。”

一道干涩、嘶哑,不似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从斗篷之下,缓缓传出。

“但是……”

他那被阴影笼罩的“脸”,转向了天衍宗山门的方向。

“我能感觉到……”

“那里,还有……一个……‘看门人’。”

“一个……很‘老’……很‘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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