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光比刚才更浓了些，泼在断头台的黑铁上，像凝住的血。林深攥着那两块贴在掌心的玉牌，指尖还能感受到刚才阿瑶幻影消散时残留的凉意——那是种带着不甘的温度，缠得他心口发紧。陈默己经把骨刀扛在了肩上，刀刃的红光比来时稳了些，却还是偶尔颤一下，像是在和这刑场的怨气较劲。
“王县官肯定躲在刑场深处的旧官署里。”苏晚把布包揣进外套内袋，又摸出手机按了按——还是没信号，但屏幕的光够亮，能照见前面白骨堆里隐约露出来的石阶，“我刚才翻布包时注意到，里面的字条边缘有墨渍，和我之前查的‘景泰七年西市官署文书’墨色一样，那地方肯定有他留下的东西。”
林深“嗯”了一声，脚步却没立刻跟上。他低头看着脚下一根嵌着铁链的胫骨，链环上的“冤”字被血月照得发暗，突然想起刚才阿瑶说的“县官偷偷拿了银元宝”——那银元宝，会不会是王县官给真凶的封口费？正愣神时，陈默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力道不轻不重，刚好把他从怔忡里拉出来。
“想啥呢？再不走，那狗官该把证据烧了。”陈默的声音比平时软了点，没像刚才那样咋咋呼呼，“俺知道你心里堵，可你前世是前世，现在的你要是垮了，谁帮阿瑶姑娘讨公道？”
苏晚也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递过来：“含着吧，能清醒点。我刚才看卷宗时注意到，林阿刀行刑前，曾三次上书请求重审，只是县官押着没报——你前世，不是自愿斩她的。”
薄荷糖的清凉在舌尖散开，林深心里的闷意稍减。他抬头看向两人，陈默的骨刀红光映在脸上，显得眉眼格外亮；苏晚的刘海被夜风吹得垂下来，遮住一点眼睛，却挡不住眼神里的笃定。他突然想起前两卷在医院和戏院时，也是这两个人陪着他，从手忙脚乱到慢慢找到方向——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己经不是被迫组队的“玩家”，是能把后辈交给对方的兄弟了。
“走。”林深把薄荷糖纸叠好塞进兜里，攥紧玉牌，“不能让阿瑶等太久。”
三人顺着石阶往下走，越往深处，黑雾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重的墨味和霉味。石阶两侧的白骨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朽坏的木架，上面堆着卷成筒的文书，大多己经烂得只剩残页。苏晚走在最前面，手指轻轻拂过文书封面，突然停住：“你们看这个。”
那是个暗红色的木盒，盒盖上刻着“西市刑场案牍”，锁扣己经锈死。陈默上前一步，骨刀在锁扣上轻轻一挑，“咔嗒”一声，锁就开了。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本卷宗，最上面一本的封皮上，赫然写着“阿瑶案·复审卷”——只是“复审”两个字被划了个黑叉，墨迹还透着点油光，像是刚划上去不久。
“还有复审卷？”林深凑过去，指尖刚碰到卷宗，玉牌突然发烫，两道金光从玉牌里窜出来，落在卷宗的黑叉上。黑叉像是被烫到似的，渐渐消退，露出下面的字迹：“景泰七年秋，民女阿瑶案疑有冤情，恳请暂缓行刑——林阿刀。”
“是你前世写的！”苏晚眼睛一亮，急忙翻开卷宗，里面的字迹和林深现在的笔迹有七分像，只是更遒劲些，带着股刽子手特有的硬气，“你看这里，他写了‘邻居证词前后矛盾，货郎无作案时间，请求传召县衙厨役问话’——可惜被王县官批了‘多管闲事’，还画了个叉。”
陈默凑过来看，忍不住骂了句：“这王县官真是心黑！明明有疑点还硬判，就是怕人查下去！”他的话音刚落，骨刀突然“嗡”地一声，红光暴涨，指向木盒最底层——那里压着一张泛黄的纸，边角卷得厉害，像是被人反复揉过。
苏晚把纸抽出来，展开一看，是张供词，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末尾签着“张厨役”三个字。“张厨役？就是你前世要传召的那个？”她快速扫过内容，脸色突然沉下来，“他招了！说景泰七年那天，王县官让他送了碗有毒的汤给张某，还说要是张某不喝，就‘做了他’——后来张某喝了汤，才浑身无力，被王县官雇的打手用剪刀杀了！”
林深的心脏猛地一缩，玉牌烫得更厉害，眼前突然闪过一段模糊的画面：昏暗的刑场，他穿着刽子手的红衣，手里握着大刀，阿瑶跪在下面，眼里满是泪，却还在喊“我没杀人”。他的手在抖，刀把上的汗都浸湿了，旁边的监斩官（正是王县官）催道：“林阿刀，磨蹭什么？再不动手，连你一起判！”
“原来你前世是被逼的……”陈默看到林深的脸色发白，急忙扶住他，“俺就说嘛，你不是那种随便斩人的人！那王县官拿你的前程威胁你，你也是没办法！”
林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的迷茫少了些，多了点坚定：“不管是被逼还是什么，我终究斩了她。现在找到证据了，必须让王县官认账，给阿瑶一个交代。”
就在这时，首播间的画面突然闪了闪，弹幕一下子涌了上来——刚才三人翻卷宗时，首播间不知怎么卡了，现在恢复，观众们都急坏了：“刚才卡了！主播没事吧？”“看到供词了！王县官太坏了！必须让他付出代价！”“林阿刀前世好惨，被威胁着行刑，还要背骂名！”系统提示音紧跟着响起：“观众‘正义小天使’赠送‘善念灯’×10，善念值+10%”“观众‘真相达人’赠送‘线索放大镜’×5，善念值+5%，当前善念值：105%——触发‘善念过载’，解锁‘冤魂安抚’技能！”
一道柔和的金光从屏幕里飘出来，落在林深的玉牌上。玉牌突然发出“叮”的一声，上面的“瑶”字变得清晰，还多了一道浅浅的光纹，像是个微笑的表情。清玄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了本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比平时更温和些：“善念过载，是因为众人的善意汇聚成了光。林深，你看——阿瑶的冤屈，不仅是你想洗清，还有这么多人在帮她。”
林深抬头看向屏幕，弹幕还在刷：“阿瑶姑娘别怕，我们都在！”“王县官快出来受死！”他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攥着玉牌的手紧了紧：“谢谢大家。”
“谢啥，俺们是一起的！”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骨刀指向官署深处，“走，去找王县官！那狗官肯定躲在里面，说不定还在想怎么销毁证据呢！”
三人继续往里走，穿过文书架，前面出现了一扇木门，门板上刻着“县丞署”三个字，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绿光。苏晚把供词折好揣进兜里，又摸出手机照了照门缝：“里面有东西在动，小心点。”
陈默点了点头，一脚踹在门上。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的景象让三人都愣住了——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公案，上面放着个打翻的砚台，墨汁洒了一地，像是刚有人在这里写字。公案后面的椅子上，坐着个穿官服的黑影，头垂在胸前，一动不动，手里还攥着个银元宝——正是阿瑶说的那一个。
“王县官？”林深试探着喊了一声。
黑影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青灰色的脸，眼睛是两个黑洞，嘴里淌着黑血：“谁……谁在吵？”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难听极了，“阿瑶的案子……早就结了……你们别多管闲事！”
“结了？用毒汤和打手结的？”苏晚上前一步，把供词举起来，“张厨役都招了！你为了掩盖贪赃枉法的证据，杀了张某，还嫁祸给阿瑶，你敢说没有？”
王县官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手里的银元宝“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化作一滩黑水。“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他尖叫着站起来，官服下面的身体开始消散，露出里面缠绕的黑雾，“是那姓张的自己要揭发我！我没办法……我只是想保住官位……”
“没办法就可以杀人？就可以让无辜的人替你死？”林深往前走了一步，玉牌发出的金光照在王县官身上，黑雾“滋滋”地响，像是在被灼烧，“阿瑶才十五岁，她还有一辈子要过，你凭什么毁了她？”
王县官的惨叫声更响了，黑雾消散得更快，露出里面一张痛苦的脸——那是张普通中年人的脸，满是悔恨：“我后悔了……我在牢里天天做噩梦，梦见阿瑶来找我……我想补偿她，可我找不到她……”
“现在补偿还不晚。”清玄的声音再次响起，金光从玉牌里扩散开来，笼罩住整个房间，“承认你的罪行，让阿瑶的冤魂知道真相，这是你唯一能做的。”
王县官愣住了，脸上的痛苦渐渐被愧疚取代。他慢慢跪下来，对着空气磕了个头，声音哽咽：“阿瑶姑娘，对不起……是我贪生怕死，是我心黑，害了你……我愿意接受惩罚，哪怕永世不得转世，我也认了。”
他的话音刚落，房间里突然亮起一道白光，阿瑶的幻影又出现了——这次她穿的不是粗布衣裙，而是一身干净的蓝布衫，脸上没有泪，眼里也没有了血泪，只有平静。她看着王县官，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白光越来越亮，王县官的身体渐渐透明，最后化作点点星光，融入阿瑶的幻影里。阿瑶转向林深，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谢谢你，还有你的朋友……我终于可以安心了。”
“应该的。”林深看着她，心里的愧疚终于少了些，“对不起，前世……”
“前世的事，早就过去了。”阿瑶摇了摇头，身影渐渐消散，“你的玉牌，以后还会帮到更多人……”
她消失后，玉牌突然飘起来，在空中转了个圈，上面的“瑶”字旁边，又多了个小小的“王”字，金光也比之前更盛了。系统提示音响起：“阿瑶冤案化解！善念值+20%，当前善念值：125%。解锁新任务：化解景泰七年‘张厨役冤死案’——张厨役因泄露王县官罪行，被秘密处决，尸体抛入刑场枯井。”
苏晚把供词收起来，看向官署深处：“枯井……刚才我进来时，好像看到后院有口井，上面盖着木板。”
陈默扛着骨刀，眼里满是干劲：“那还等啥？去枯井！先把张厨役的冤案也化解了，不能让他白死！”
林深点点头，刚要走，突然注意到公案的抽屉没关严，里面露出半张纸。他走过去抽出来一看，是张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个地方，写着“孽镜台”，旁边还有行小字：“十冤化解，孽镜显真，前尘尽散。”
“孽镜台？”苏晚凑过来看，“难道是化解完所有冤案后，要去的地方？”
清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点神秘：“孽镜台能照出所有人的前尘因果，包括你们的。但现在，先去救张厨役吧——他的冤魂，己经在枯井里等了太久了。”
三人走出县丞署，往后院走去。血月的光洒在地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深攥着玉牌，感觉掌心的温度越来越暖——他突然明白，清玄说的“前世的债，今生的善”是什么意思了：不是要他背负前世的罪，而是要他用现在的选择，去弥补过去的遗憾，去给那些冤死的人，一个迟到的公道。
刚走到后院门口，陈默的骨刀突然“嗡”地一声，红光指向枯井的方向，刀刃上还隐约映出个模糊的影子——像是个穿着厨役服的人，正趴在井边，低声啜泣。
林深的心一紧，加快了脚步。他知道，又一个等待真相的冤魂，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下集预告：枯井泣冤魂，厨役诉真相，孽镜台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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