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子还在原地等着他二子哥的回心转意，他哥没有一次拒绝过，他就不信了。
却只见他二子哥烦躁胡乱地抓着头发，“不去，说不去就不去了。”说罢就牵起璃璃的小手。
转过头，看了一眼憨子，犹豫了一会，“那什么，憨子，哥感觉你也别去了，跟哥一起进城，要不然就给你娘干活去，别一天天瞎胡混！”
“啥？”憨子杵在原地，他没有听错吧？他哥转性了？这奶团子般的娃娃真有这么大魔性？
他就不信邪了，仍然努力地说“哥，听说隔壁村那败家玩意也去，正好咱们继续‘劫富济贫’呗？”
说罢还殷勤地给他二子哥捶背，捏手臂。
“不去了，别跟这死乞白赖的，赶紧滚蛋，爱上哪上哪？”纪熙余还踹了一脚憨子。
这一脚并不痛，憨子还想继续努力，正要开口，纪熙余就伸出手假装要再给他一巴掌，可是瞥见璃璃看他，立刻把手放下来。
捏着肉肉的小脸，一脸陪笑“爹爹和憨子叔叔闹着玩的，嘻嘻……”
其实他的心里早就动摇了，要不是这个小团子立这，他和憨子早就到地儿了。
憨子走一步回头看一眼，眼神和纪熙余交流，“真不去？”
“滚，别他妈的烦老子。”
这波挤眉弄眼让璃璃看着，“爹爹，你眼睛眨，是不是有小虫子飞进去了？璃璃给你呼呼……”
“没，没有，爹爹昨晚没睡好，走，咱们今天坐公共汽车进城。”
憨子边走边犯嘀咕，他二子哥，撞邪了？等会他们送信回来，再叫一次，到晚上，他哥该好了。
打发走了憨子，但是纪熙余的心仍然有些飘忽不定。
后山老槐树下的土坡被踩得溜光，七八个人围着块破麻布片蹲成圈，烟头扔满地，抓着毛票的手在麻袋上飞快地扒拉着，有人赢钱了就拍着大腿笑，输急眼了就红着眼扯着嗓门嚷嚷……
这一幕幕在纪熙余的眼前翻腾，心里的那只虫子，让他的心痒难耐极了。
不行，他的腿正要往后山迈，“爹爹，走啊，要不赶不上公共汽车了哦。”
唉。纪熙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呸！”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往县城方向去了，实在是不甘心，他把璃璃放下地儿，“小麻烦精，自己走，老爹抽一口烟儿压压惊！”
约莫半个小时后，纪熙余牵着璃璃的小手，坐着公共汽车来到县城，果然在社区派出所旁边的招待所门口撞见犯难的纪熙亮。
“大伯，璃璃今早不见大伯，璃璃想你了。”纪熙亮看见老二和璃璃正朝他走来，他的眼里只有璃璃，一把抱起来就脸贴脸。
“哥，我给你送介绍信，要不老娘担心你今晚睡大街，喏。”将介绍信塞进纪熙亮的兜里。
纪熙余牵着璃璃的小手，刚把介绍信塞进纪熙亮手里，就见派出所门口突然冲出去两辆挎斗摩托，车斗里的民警攥着红袖章，朝着后山方向疾驰。
纪熙亮瞅着摩托的去向，眉头一挑：“这是去端赌局的吧？前几天就听说有人在后山老槐树下聚赌。”
纪熙余心里“咯噔”一下，手不自觉攥紧了璃璃的小胳膊，老槐树下，不正是憨子约他去的地方？璃璃被攥得轻哼一声，仰着小脸问：“哎哟，爹爹，你咋了？你捏疼璃璃的手手拉。”
纪熙余这才回过神，赶紧松开手，指尖还在发颤：“没，没事，璃璃咱回去就去河边摸螺蛳，摸最大的给你熬汤喝。”
纪熙亮看着纪熙余没了魂似地往回走，他想叫住他，可心里想着赵哥讲到拐卖案件的严重性，也没心思再纠缠，只是冲着他慢慢走远的弟弟喊，“看着小团子，注意安全，听到没，臭小子！”
纪熙余哪还有心思听大哥讲什么，魂都丢了一半，要是今天真去了，不得上号子蹲几天，他老娘不但不给他送饭，说不定还要抽他丫的，脚给整断了不可?
再联想到同是卧病在床，那待遇和老哥的可不是一个级别，估计……太可怕了……幸好，幸好！
不知道憨子那傻玩意儿有没有听劝，去没去？
……
就这么的心不在焉的回村，不一会儿，就回到了村头大树脚，他拉着璃璃往河边走，脑子里却全是刚才摩托的影子，要是刚才没被璃璃缠住，这会儿他怕是正坐在老槐树下，等着被民警抓个正着。
璃璃一到河边，兴奋的立刻散开小短腿首冲下河，纪熙余才晃神过来：“小祖宗，你慢点，别去水深处，往那边的浅滩去……斧斧，快……”
斧斧接收到指令，经过上次山林大战野猪，两人也建立了某种深厚地情谊，它秒懂，要保护好自家的小祖宗。
璃璃蹲在河边的浅滩，小肉手捧着刚摸到的螺蛳露出一小对虎牙咯咯地傻笑，她爹递过来河边捡得烂竹篓，“喏，丢进来，现在开始比赛，看谁摸得多……”
傍晚，带着半竹篓螺蛳回家时，刚到村口就见村民围着憨子议论。憨子蹲在墙根，耷拉着脑袋，破衬衫的扣子被扯掉两颗，嘴里还嘟囔着：“倒霉透了！刚开赌就被抓，三儿他们还被带去派出所问话了……”
“憨子！”纪熙余看到蹲在墙根儿瑟瑟发抖的憨子，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要不是担心这货，没准螺蛳还能再摸多点。
憨子一头冲进纪熙余的怀抱，全身，语无伦次的：“哥……太好啦，那，那三儿他们，他们都被公安给一锅端了……，太他妈地好彩了，要是咱俩刚才去了，那，那老命要折那了，呜呜……”
“憨子叔，你咋哭了呢？被虫虫咬了？”
听到璃璃稚嫩地声音，憨子转头一把抱起满是泥水的小团子，一首亲，一首亲，眼泪一首流不停。
虽然平日里，两个人都爱去凑人头，可他和纪熙余是从来没有真正参与赌博的，只是两人嘴特贫，就爱瞎吹牛，还爱凑热闹，今天要是被带走，家里的老母亲谁来管？
兜里还有几块钱，那是给老母亲买药的钱啊。
似乎这一刻，憨子和纪熙余要因为这种好彩的运气痛改前非了。
璃璃被憨子这么热情亲着，还满脸的泪水，满脑子里都是泡泡，“憨子叔，你怎么又好笑又要哭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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