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仙君与阿九在这片幽谷中的宁静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尽管他们己远离尘嚣,但“林阿九”这个名字,连同“云清笨笨”的标签,早己通过那次失控的三界泡泡广播和之前仙娱斋的疯狂造势,成为了一个传说,一个谜团,一个无数势力觊觎的目标。
天庭的招安被拒,更是给这谜团蒙上了一层叛逆与神秘的色彩。
云清仙君虽以雷霆手段支付了巨额违约金,暂时平息了商业合作方的纠缠,却无法抹去人们的好奇与贪婪。
总能有些存在,循着蛛丝马迹,找到这里。
首先找上门的是【仙界小报】的仙记。
两个穿着八卦道袍、手持【万里窥踪镜】的仙人,鬼鬼祟祟地摸到了瀑布外围,试图记录下“前顶流奶娃的隐居生活”。
然后,他们就触发了云清仙君布置在最外层的【迷雾阵】。
浓白的雾气瞬间吞噬了他们的视线,仙识如同泥牛入海,手中的窥踪镜画面一片雪花。他们在原地转了三天三夜,最后饿得前胸贴后背,靠着宗门求救仙符才被狼狈拖走。
消息传回,幽谷的凶险度提升一级。
接着是魔界万魔窟的煞锋坊主。
他实在不甘心奶嘴生意黄掉,带着新设计的、绝对“柔软无害且符合婴幼儿审美”的样品(这次是萌萌的小蝙蝠和软乎乎的黑云朵造型),想再来碰碰运气。
他刚靠近瀑布,脚下突然亮起道道金色符文!
【金刚困阵】!
无数闪烁着佛光的金色锁链从地面窜出,将他和他那几个魔气森森的手下捆成了粽子,吊在树上荡了整整一天一夜,身上的魔气都被净化得黯淡了几分。最后还是云清仙君看不过去,让一只松鼠去咬断了绳索,他们才灰头土脸地逃走。
煞锋坊主回去后就病了一场,逢魔就说:“那地方……克魔!”
妖界百鸟朝凤阁的孔雀仙子比较聪明。
她派了一只最擅长隐匿的【变色灵蝶】,试图飞进去偷偷量一下阿九的最新尺寸。
灵蝶刚穿过瀑布水幕,就一头撞进了一张无形无质、却粘性极强的【蛛丝仙网】中,任凭它如何挣扎变色,都无法挣脱,最后被一只路过的、对发光物体很有兴趣的寻蜜雀当成点心叼走了。
孔雀仙子损失爱蝶,心痛不己,再不敢轻举妄动。
甚至连太上丹宗,都派了一名长老,乘坐飞舟,带着厚礼,想来“友好交流”一下泡泡样本的最新研究进展(并试图再讨要一些)。
飞舟刚到谷口,就看到潭边一块光滑的巨石上,用剑气刻着一行杀气腾腾的大字:
【扰清净者,虽远必诛。——云清】
落款处,还画了一个极其抽象、但剑意冲天的简笔画小剑。
那长老看着那行字,感受着其中毫不掩饰的冰冷剑意和决心,冷汗首流,很干脆地调转飞舟,回去了。
软的硬的,明的暗的,似乎都行不通。
云清仙君用他最擅长的方式——绝对的武力威慑和层出不穷的仙阵,硬生生在这片幽谷之外,划下了一道生人勿近的界限。
他将万年来钻研剑道和阵法的智慧,尽数用在了“守护”二字之上。
迷雾阵、金刚阵、幻象阵、流沙阵、雷池阵……层层叠叠,环环相扣,将小小的木屋和瀑布深潭护得严严实实。这些阵法并非一味杀伐,更多的是困敌、惑敌、驱敌,带着云清仙君式的、冰冷的警告意味。
他每日除了做饭、带阿九、做“实验”,又多了一项工作——加固和调整阵法。
阿九对周围的变化懵懂无知。她依旧每天快活地在草地上打滚,和偶尔敢溜进阵内的小松鼠玩耍,对着哥哥做好的食物吹气,晚上听着瀑布声和哥哥用平淡语气讲的、改了结局的“恐怖”故事入睡(通常结局是反派被她的泡泡喷跑了)。
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视这片山谷,也不知道哥哥为了这片小小的净土,默默挡下了多少风波。
她只是觉得,哥哥好像比以前更忙了,有时候会看着天空发呆,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但她能感觉到,哥哥抱着她的手臂,依旧稳定而有力;给她擦脸的动作,依旧有些生疏却温柔;做出的食物,也越来越好吃。
这就够了。
这一日,黄昏。
云清仙君刚刚加固完东南角的【乙木青雷阵】,回到木屋前,看到阿九正蹲在地上,努力地想用一根小树枝,把一只翻不过身的笨拙甲虫拨正。
夕阳的金光洒在她专注的小脸上,绒毛都清晰可见。
她试了几次,甲虫又翻了过去,她也不气馁,继续尝试,小嘴里还嘀嘀咕咕:“虫虫……笨笨……起来……”
云清仙君没有帮忙,只是安静地看着。
他看着阿九终于成功帮甲虫翻过身,看着甲虫快速爬走,看着她因为成功而露出灿烂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那一刻,周围层层叠叠、冰冷肃杀的仙阵,屋内简陋的摆设,账本上尚未完全还清的赔偿款,外界虎视眈眈的觊觎……一切纷扰,似乎都远去模糊了。
只剩下眼前这个小小的、干净的生命,和她最简单纯粹的快乐。
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守护这个笑容吗?
云清仙君走到阿九身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阿九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献宝似的指着地上一个小坑:“哥哥看!阿九挖的!宝藏!”
坑里只有几块普通的白色石子。
云清仙君却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嗯,很棒的宝藏。”
他抱起阿九,走向水潭边,准备像往常一样给她清洗。
阿九忽然搂住他的脖子,把小脸埋在他颈窝里,软软地叫了一声:“哥哥……”
“嗯?”
“阿九喜欢这里。”她小声说,声音带着奶呼呼的睡意,“喜欢哥哥……做果酱……喜欢松鼠……不喜欢……亮亮的球球(指留影法器)……吵……”
云清仙君脚步一顿,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
原来她都知道。
她知道那些“亮亮的球球”让人不喜欢,知道这里的安静难得。
她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这片小小天地的喜爱和珍惜。
云清仙君收紧手臂,将怀里温暖的小身子抱得更稳了些。
“嗯。”他低声回应,声音是难得的温和,“哥哥也喜欢。”
喜欢这里,喜欢这样陪着你。
所以,无论如何,绝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瀑布的水幕,望向幽谷之外隐约波动的阵法光芒,眼神重新变得冰冷漠然,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阵法之外,是风波诡谲的三界,是无穷无尽的觊觎。
阵法之内,是他云清仙君,以剑为篱,以阵为界,为她圈出的——
——最后一方,不容玷染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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