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仙君带着阿九回到幽谷木屋时,天色己近黄昏。
夕阳的余晖透过稀疏的云层,为山谷披上一层暖金色的薄纱。木屋前的空地上,几只胆大的小灵雀正在啄食草籽,见到突然出现的两人,扑棱着翅膀飞走了,但并未像仙城那些灵兽般疯狂。
云清仙君微微松了口气。妙音苑主所赠的养魂木簪,似乎确有几分效果。
他将阿九放下地。小团子颠颠地跑向屋前那棵老松树,踮着脚想去摸垂下来的松针,脑袋上那枚古朴的木簪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云清仙君站在几步外,仔细观察。
确实,那无形中从阿九身上散发出的、引动万灵的自然道韵,变得比之前温和内敛了许多。像汹涌澎湃的大海被疏导成了潺潺溪流,虽然本质未变,但不再具备那种冲击力。
至少,不会再引发百兽朝拜、万花疯长的恐怖场面了。
他刚想到这里——
“哥哥!虫虫!”阿九蹲在树下,指着泥土里一条正慢吞爬过的、的碧玉色灵蚯蚓,兴奋地回头喊他,“绿色的!胖胖!”
那灵蚯蚓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和喜悦,突然就不动了。然后,它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胖、更绿、更亮!周身甚至开始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生机勃勃的绿色光晕!
它艰难地抬起头部,朝着阿九的方向,做出了一个近似于“鞠躬”的扭曲动作,然后“噗”地一声,从体内排出一小粒晶莹剔透、蕴含着精纯土系灵力的……排泄物?或者说是它凝聚出的精华?
那粒绿色的小结晶滚到阿九的脚边,莹莹发光。
阿九“咦”了一声,好奇地捡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似乎觉得味道不讨厌,反而有种泥土的清新气息,于是很高兴地捏在手里,献宝似的举给云清仙君看:“哥哥!亮亮糖!”
云清仙君:“…………”
他按了按额头。木簪的效果,看来仅限于不让远方的灵兽发疯般冲过来,却无法阻止近距离接触的生灵对她表达“敬意”和“馈赠”。
一条最低等的灵蚯蚓,居然都能为她凝聚本源灵力!
他走过去,从阿九手里拿过那粒绿色结晶。入手温润,灵力纯净,确实是好东西,但来历……他面无表情地将结晶收进一个玉盒里封存。
“此物非糖,不可食。”他严肃地告诫。
阿九似懂非懂地点头,注意力很快又被其他东西吸引,跑去看石头缝里的小花了。
云清仙君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养孩子,比练剑难多了。
是夜,月朗星稀。
阿九在屋里的小床上睡得西仰八叉,嘴角流下一丝晶莹的口水,嘀嘀咕咕说着梦话:“花花……不要亮啦……睡觉觉……”想必是白天那七情仙昙的疯狂表演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云清仙君坐在窗边的蒲团上,并未入定,而是拿着一枚玉简,正在查阅关于“先天之灵”和“自然道体”的古老记载。烛光摇曳,映照着他微蹙的眉头。
记载寥寥无几,且语焉不详。只提及此类生灵乃大道宠儿,身具莫大造化亦伴随莫大因果,万灵亲近,祸福难料。
“祸福难料……”他低声重复着这西个字,目光看向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团子。
恰在此时,异变突生。
阿九翻了个身,盖着的小毯子滑落一半。她无意识地咂咂嘴,似乎梦到了什么好东西。
随着她这个无意识的动作,一丝极其微弱、但精纯至极的生机道韵,混合着她纯粹睡眠中的安宁情绪,缓缓从她体内散发开来。
她发间那枚养魂木簪莹莹一闪,努力地将这道韵约束、淡化。
然而,这道韵太过特殊,即便被木簪削弱了大半,剩余的那一丝丝,依旧如同黑暗中最柔和的明珠,悄然弥漫开来。
霎时间,以木屋为中心,奇景再现!
屋外,原本在夜间合拢花瓣的夜眠花,像是被温柔的梦境感染,睡眼惺忪地、慢吞吞地重新绽放开来,花瓣上流淌着月华般的微光。
几株白天被阿九浇过水(其实是乱泼)的普通草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发芽,叶片变得肥厚翠绿,药香瞬间浓郁了数倍。
甚至不远处那棵老松树,都发出了一阵极其轻微的、舒爽的“簌簌”声,几根枯黄的枝桠尖端,竟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就连云清仙君放在窗台上的一盆用于净心的静心兰,那原本只是青玉色的花苞,此刻竟悄然绽放,花朵不再是单一的青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月白与淡紫交织的色彩,幽香扑鼻,闻之令人心神宁静,效果比之前强了何止十倍!
云清仙君蓦然起身,看着窗外院内这无声无息却又实实在在发生的剧变,再回头看看罪魁祸首——那个还在咂嘴流口水的小奶团。
他迅速掐了几个法诀,一道无形的静音屏障和隔绝结界笼罩了木屋,阻止这异象和气息进一步扩散。
幸好,此次的异变范围仅限于小院,强度也远不如流云仙城和造化苑那两次,并未引来什么注意。
他看着那盆变异的静心兰,沉默良久。
这木簪,防得住“远患”,却挡不住“近忧”啊。
翌日清晨。
阿九揉着眼睛坐起来,打了个小哈欠,头上的小揪揪有些松散,木簪歪斜地挂着。
云清仙君早己起身,正在屋外练剑。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用奶瓶砸翻仙界后我成了团宠》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剑光清冷,如流风回雪,不带丝毫烟火气。
阿九自己爬下床,趿拉着不合脚的小鞋子,啪嗒啪嗒走到门口,倚着门框看哥哥练剑。阳光洒在她的小脸上,暖洋洋的,她很舒服地眯起眼,像只慵懒的小猫。
云清仙君一套剑法练完,收剑回身,就看到小团子正歪着头,试图把脑袋上的木簪拔下来啃一啃,看看是不是和昨天的点心一样好吃。
“不可。”他出声制止。
阿九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放下手,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他:“哥哥,饿。”
云清仙君走过去,替她把木簪重新簪好。经过一夜,他似乎想通了什么,神情不再如昨晚那般凝重。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无法完全掩盖,那便顺其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至少目前看来,阿九带来的这些“麻烦”,尚在他可控范围内。
他生火做饭,依旧是简单的灵米粥和几样清淡小菜。
阿九坐在特意为她准备的小板凳上,晃荡着两条小短腿,捧着自己的小碗,吃得喷香。她如今己经能很熟练地用勺子自己吃饭了,虽然偶尔还会掉几粒米在桌上,然后被她偷偷用手指沾起来塞进嘴里。
吃完饭,云清仙君开始今日的“教学”。
他取出一块最普通的低阶灵玉,放在阿九面前的小几上。
“今日,试着感受它。”他言简意赅。既然她的特质无法掩盖,那便引导她学会初步控制和感知,总好过完全懵懂无知,被动引发各种状况。
阿九好奇地伸出小胖手,摸了摸那块凉丝丝、滑溜溜的灵玉。
“凉凉的。”她评价道。
“闭眼,静心,用‘心’去感受。”云清仙君指导着。他知道阿九灵识未开,所谓的“用心”对她来说可能很难理解,但他想试试。
阿九很听话地闭上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她努力地板起小脸,做出“静心”的样子,甚至还像模像样地深吸了一口气,结果吸得太急,差点呛到,小声地咳嗽起来。
云清仙君无奈,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缓过气来,阿九再次尝试。这一次,她安静了许多。
她的小手依旧放在灵玉上。
奇妙的是,这一次,那块原本黯淡无光的低阶灵玉,内部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如同发丝般的流光缓缓闪过。
阿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声嘟囔:“里面……有东西在睡觉……”
她的话音刚落,那灵玉突然轻微地嗡鸣了一声,然后“咔嚓”一声,表面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纹!
一道比之前精纯不少的灵气从中逸散出来。
阿九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收回手,无辜地看向云清仙君,小声辩解:“哥哥,不是我弄坏的……它自己睡着了……然后醒了……然后就裂了……”
云清仙君看着那裂开的灵玉,以及其中己然耗尽、变得与普通石头无异的内部,心中了然。
并非阿九主动吸收,而是她的自然道体,她的“气息”,哪怕在无意识状态下,也如同最强的催化劑和净化器,能轻易引动并提纯灵物最本源的力量。这低阶灵玉承受不住她无意识中的“滋养”,反而崩裂了。
这能力……堪称逆天。
他收起破裂的灵玉,又拿出一块质地更坚硬些的铁矿。
“再试。”
一上午,就在这不断的“感受”和各种低阶材料的莫名碎裂或升华中度过。
阿九玩得不亦乐乎,觉得哥哥今天拿出来的“玩具”都很有趣,有的会变亮,有的会变颜色,有的会裂开。
云清仙君则面无表情地记录着各种材料的反应,心中对阿九这体质有了更深的了解。
午后,阳光正好。
阿九在院里追着自己的影子玩,跑得小脸红扑扑的。
云清仙君坐在一旁,擦拭着他的本命仙剑。剑身映照出小团子笨拙又欢快的身影。
忽然,阿九跑累了,一屁股坐在他脚边的草地上,仰起小脸,汗湿的额发贴在脑门上。她看着云清仙君手中寒光凛冽的长剑,眨了眨眼,伸出小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剑脊。
“哥哥,剑剑凉。”
云清仙君擦拭的动作一顿。
他的本命仙剑,蕴含着他极致的剑意与仙元,锋锐无匹,等闲仙宝触之即伤。然而,阿九的手指碰上去,非但没有被剑气所伤,那剑身之上的凛冽寒光,反而在她指尖触碰的瞬间,变得柔和了几分,甚至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近乎愉悦的嗡鸣。
仿佛……很享受她的触摸。
阿九似乎觉得这嗡鸣声有趣,又用手指点了点。
仙剑再次发出嗡鸣,这一次更清晰了些,剑身上流淌过一层如水般的光华。
云清仙君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温养多年的本命仙剑,传来一种舒适惬意的情绪。剑体内的一丝微不可察的杂质,似乎都在刚才那一下触碰中被净化提纯了!
云清仙君看着对自己仙剑“动手动脚”还毫无自觉的小团子,彻底沉默了。
他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该在幽谷周围,再布下十重隐匿结界和防御大阵。
养这样一个身怀“宝藏”而不自知、走哪儿哪儿开花结果、碰啥啥升级的小奶团……
仙君觉得,自己这巡天御史的差事,恐怕要变成全天候的“护崽奶爸”了。
他看着天空,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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