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道祖的使者离去后，山谷获得了短暂的平静。但云清深知，这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道祖的超然态度，某种意义上是对阿九存在的一种“默许”，但这默许，也必然会引来其他层面的关注。
果然，没过几日，山谷外便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一位身着仙界标准制式仙袍，袍角绣着“天道人事部绩效司”的徽记，手里捧着一块流光溢彩的玉板，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略显僵硬的微笑。另一位则穿着“天庭环境资源部监测处”的服饰，手里托着一个不断旋转、探测着周围能量参数的罗盘状法器，神色严肃，眉头紧锁。
“云清仙君，叨扰了。”绩效司的仙官率先开口，声音如同念稿，“奉天庭敕令，特来对林阿九小朋友进行‘特殊人才潜力与风险评估’，并初步核定其……嗯，其对三界稳定与发展的‘贡献度系数’，以便纳入天道功德体系，进行规范化管理。”
环境部的仙官补充道，语气刻板：“同时，需对贵谷及林阿九小朋友活动区域的‘能量排放’、‘法则扰动率’及‘潜在环境风险’进行实地勘测与数据采集，以备案归档。”
（云清内心OS：终究还是来了。试图用官僚体系和量化指标，来框定一个规则之外的存在。）
云清面无表情，尚未回应，阿九己经好奇地扒着门框探出小脑袋。她听不懂那些复杂的词汇，但听到了“测评”和“贡献度”，小脑袋瓜立刻联想到了之前在影魔宗见过的、让她成年魂PTSD发作的“绩效考核”。
绩效司仙官看到阿九，立刻换上更“亲和”的笑容，蹲下身，晃了晃手中的玉板：“小朋友，别怕，叔叔就是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做个游戏。比如，你最喜欢用什么方式净化‘卷垢’呀？平均每天能净化多少单位？效率如何？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举办的‘三界净化小能手’评比？”
阿九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那仙官，小脸慢慢皱了起来，突然扭头扑向云清，带着哭腔：“哥哥！坏叔叔！又要考试！阿九不要写作业！不要KPI！”
云清将阿九护在身后，冷冷地扫了那仙官一眼。仙官被他目光中的寒意冻得一哆嗦，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环境部仙官见状，连忙上前，试图缓和气氛，他指着手中的探测罗盘，对阿九解释道：“小朋友，我们不是考试，就是看看你玩的时候，周围的空气、小花小草有没有变得更开心……”
他话还没说完，阿九看着那不断扫描、发出微弱嗡鸣的罗盘，觉得它像个嗡嗡叫的大虫子，很吵。她下意识地伸出小手指，对着罗盘一点：“小虫子，不要吵！”
一缕“稚气”掠过。
那精密的、由无数符文和仙晶构筑的探测罗盘，指针瞬间停止转动，表面的灵光黯淡下去，整个罗盘的外观……变成了一个木头雕刻的、憨态可掬的小猪存钱罐！甚至还发出了“哐当”一声，像是里面有硬币在响。
环境部仙官：“！！！”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沉甸甸、傻乎乎的小猪存钱罐，探测法器的核心结构、能量回路全部消失无踪，仿佛它从被炼制出来就是这副模样！他试图注入仙力，毫无反应，摇了摇，里面果然传来硬币碰撞的声音。
（环境部仙官内心OS：法则覆盖！物质形态永久性改变！我的……我的‘万界环境参数综合探测仪·第七代’！！！报告怎么写？！‘目标疑似具备将高科技法器转化为低科技储蓄罐的能力’？！）
绩效司仙官也吓傻了，手里的玉板差点掉在地上。
阿九看着那小猪存钱罐，倒是来了兴趣，扯着云清的袖子：“哥哥，看！小猪！可以存糖糖吗？”
云清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看向两位脸色惨白、魂不守舍的仙官，语气平淡地下了逐客令：“测评结束。数据己采集。二位可以回去写报告了。”
绩效司仙官看着自己玉板上刚刚自动生成的、全是乱码和卡通图案的“测评报告”，欲哭无泪。
环境部仙官抱着那个小猪存钱罐，手都在抖，最终，他像是抱着一颗炸弹般，对着云清深深一躬，拉着还在发呆的同僚，仓皇逃离了山谷，速度比来时快了数倍。
回到天庭，两位仙官战战兢兢地向上司汇报了情况，并呈上了那个小猪存钱罐和那份乱码报告。
绩效司司长看着报告上不断跳跃的颜文字和“阿九最棒”的涂鸦，脸色铁青。
环境部部长掂量着那个沉甸甸的、毫无仙力波动的存钱罐，久久无言。
最终，两份措辞极其艰难、充满了“未知”、“不可测”、“建议观察暂不介入”等字眼的报告，被分别呈送了上去。关于林阿九的“贡献度系数”和“环境风险评估”，成了一个悬而未决的难题，暂时被束之高阁。
而山谷内，云清在笔记上记录下新的观察：
“确认：阿九对‘考核’、‘测评’等概念具有强烈排斥反应，并能引发‘稚气’自主防御，表现形式为……将相关工具无害化（或曰：幼稚化）。”
“推论：其力量与‘内卷’、‘量化管理’等规则天生相克。”
“应对策略：拒绝一切形式的外部测评与数据采集要求。对外宣称：目标能力无法量化，状态不稳定，测评风险极高。”
“备注：或许可利用此特性，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类似官僚主义骚扰。”
他看了一眼正试图把几块糖塞进新得到的“小猪存钱罐”里的阿九，心想：看来，对付天庭的文书工作，有时候一个小奶娃的任性，比万千仙法都管用。
只是，经此一事，阿九在天庭官方档案中的记录，恐怕又要多上一条——“疑似具备将高级法器转化为幼儿玩具的不可控能力，接触需极度谨慎，建议携带备用法器及……糖果以示友好。”
这名声，算是越传越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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