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外，东南角的阴影里。
一个负责巡逻的男人正靠着墙，打了个哈欠。
他刚想换个姿势——
一只手从他身后的黑暗中伸出，捂住了他的口鼻，另一只手臂像铁箍一样勒住了他的脖子。
有什么东西，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消音器的前端。
男人的身体瞬间僵硬，哈欠打到一半卡在了喉咙里。
他连挣扎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巨大的力量让他几乎窒息。
“噗。”
一声轻微的响动。
男人的身体软了下去，被一只手托住，无声地放倒在墙角的杂物堆后面。
伍茗松开手，将那把枪重新插回后腰。
她没有看那个死人，而是继续贴着墙壁的阴影，朝着仓库的侧门移动。
那里还有一个巡逻的人员。
侧门的守卫正背低头刷着短视频，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的脸。
他看得正入神，嘴角还在慢慢的上扬。
少女从阴影中走出。
在距离对方还有两步远的时候，她脚下轻轻踢起一颗小石子。
石子在水泥地上弹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嗒”一声。
守卫猛地抬起头，视线被声音吸引，转向了另一边。
“谁？”
也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对方的后脑勺。
伍茗平静的扣动扳机。
——“啪。”
龙哥放下茶盏，他抬头，望向办公室里的钟。
过去了二十五分钟。
陈瑾将目前为止的信息在脑海中快速过滤。
Z区，叛逃，C区，黑客，B区少爷。
所以，那个“网络幽灵”，是一个从Z区某个组织里叛逃出来的顶尖黑客，在C区活动，并且和眼前这个龙哥有过“网上交情”。
那枚硬币，估计就是这个“网络幽灵”的信物。
“C区的烟花”……
恐怕指的就是前几天新闻上说的，C区云顶华府项目现场的爆炸案。
那件事闹得很大，连A市这边都有所耳闻。
……所以，伍茗跟这一切有关？
那个Z区的组织，又是什么东西？
“对了，你刚刚说，C区的烟花？”
龙哥的视线游移到对面的少年身上，似乎有些意外他会主动开口。
“怎么？”
少年拿起桌上的那枚硬币，在指尖掂了掂。
“龙哥的消息网，真是让人佩服。”
陈瑾把硬币抛起，又接住。
反正现在也无法摆脱这个身份，不如认了。
而且——富贵险中求。
这些与A区地下，甚至是国内地下网络相关的信息，是他在光鲜亮丽的笼子里得不到的。
“……我以为，我己经做的足够隐秘了。”
对面的男人呵呵一笑。
“怎么？在跟我炫耀？你都狂到留了自己的印记了，以为我的人会不知道吗？”
龙哥轻敲桌面。
“这不是你以往的行事风格……因为有了个厉害的搭档？”
试探成功。
C区的那件事，果然不可能只是一场简单的安全事故，而且，还跟伍茗有关。
不过，搭档……？
陈瑾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只是拿着硬币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龙哥继续道。
——“那个家伙，是叫【A】吧？他是做什么的？”
【A】
这个代号在启穹学院的学生论坛里，是属于E级和F级的“都市传说”，一个可以解决各种麻烦的神秘人。
陈瑾一首以为，这最多是某个技术不错的学生在搞角色扮演，或者干脆就是顾晏清为了拉拢底层选民而剑走偏锋。
但启穹发生的事，再怎么样也是合法合理（表面上是）的权力斗争，不应该跟这些地下的事情扯上关系。
“【A】啊……”
陈瑾语气随意：“我在学校论坛上看到过，就是个专门帮人做作业的。”
龙哥看着他那副全然无辜的表情，啧了一声。
“陈少，你这就没意思了，这么不想泄露你搭档的信息吗？”
“一个【A】，一个【G】，道上的人都在猜这是什么新的组合。”
陈瑾保持着微笑。
这个话题所得到的信息算够了。
再试探下去，估计会露馅。
“所以，龙哥今天是打算把我交出去了？”
龙哥用茶夹夹起一个杯子，在热水里烫了烫，然后放在陈瑾面前。
“陈少，生意归生意。”
龙哥说：“Z区那边，我得罪不起。你落在他们手里，也是迟早的事。”
“落在我手里，至少我还能跟你心平气和地喝杯茶。”
少年看着面前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没有动。
就在这时——
“啪！”
头顶那盏发出昏黄光芒的工业灯，连同整个仓库的照明，瞬间熄灭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突如其来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操！”
门外传来一声压抑的咒骂，紧接着是桌椅被撞倒的声音。
“怎么回事？跳闸了吗？”
“阿彪，去配电室看看！”
外面传来背心男压低了嗓门的吼声。
办公室里唯一的光源，是窗外远处城市灯火投进来的一点微弱光晕。
龙哥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变得有些粗重。
“陈少，这个时候停电，未免也太巧了。”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透着阴冷。
陈瑾没有说话。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
他听到了金属摩擦的声音，很轻。
是龙哥从抽屉里拿了什么东西。
大概是枪。
“你的朋友，来了？”龙哥的声音又响起。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
“手电！快拿手电！”
“后面的人去哪了？老三，去看看！”
“联系不上！通讯好像扰了！”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穿过那扇没有关严的门缝，传了进来。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点微弱的城市灯光勾勒出龙哥模糊的轮廓，他似乎站了起来，警惕地朝着门口的方向。
陈瑾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他甚至还有闲心想，伍茗这次出场的方式，比他想象的还要夸张一点。
——首到冰冷的枪管抵在了他的后脑勺。
少年身体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但他脸上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没有改变。
“龙哥，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龙哥没有回答。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门口的方向。
那扇留着缝隙的铁门外，死一般的寂静。
黑暗中，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一秒。
两秒。
“砰。”
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硬物撞击血肉的闷响，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是什么东西沉重倒地的声音。
办公室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动。
“哗啦——”
那扇虚掩的铁皮门，被一只手从外面缓缓推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像一块被从夜色里切割下来的墨。
“……”
是她。
陈瑾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龙哥的身体在那一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他握着枪的手臂肌肉虬结，冰冷的枪口更深地抵住了陈瑾的后脑。
男人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变得粗重，但他的声音却异常镇定。
“别动。”
他的枪口在陈瑾的头皮上压了压。
“走过来，让我看看你。”
那个身影动了。
少女向前走了一步，进入了窗外透进来的那片微弱光晕里。
黑色的卫衣，戴着兜帽，那张脸隐在阴影里。
“放下枪。”
龙哥看清了来人。
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身形单薄。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握着枪的手却更稳了。
“朋友，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他说。
“你抓了我的人。”
伍茗说。
“你的人？”龙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这位可是B区的陈家少爷，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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