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李建国过得有点飘。
纺织组那匹“起死回生”的藏青布交上去，公社来的干部验看后，破天荒地表扬了李家屯生产大队，说这布染得“颜色正、质量稳”，甚至点名要多订一批。大队长老脸笑成了菊花，破例在全体社员大会上表扬了李建国，虽然词儿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走了狗屎运”，但好歹是句好话。
屯子里关于他“耍流氓”的风言风语，迅速被“李建国居然懂染布”的新奇话题压了下去。他走在路上，开始有婶子主动跟他打招呼，甚至还有胆大的姑娘偷偷瞄他。纺织组的妇女们见了他更是亲热，一口一个“建国”叫得热乎，时不时塞给他一把炒豆子或是一块烤红薯。
积分攒到了129，系统商城里的东西虽然还是贵得肉疼，但至少能瞅瞅了。那袋【高产小麦种子】像个小钩子，天天在他眼前晃，勾得他心痒难耐。
就连赵兰花，那要命的好感度也稳稳停在了-30，没再往下掉。虽然遇见时她还是那副黑脸模样，但至少没再拿眼刀子剜他。
李建国觉得，穿越以来的霉运大概是要到头了。他甚至开始琢磨，那坑爹的主线任务——获取赵兰花的倾慕，是不是也能徐徐图之了？毕竟，自己现在也算是个“技术人才”了不是？
人一飘，就容易忘形。
这天下午，他揣着刚用5积分从商城换的一小包水果硬糖（奢侈了一把，主要是嘴里淡出鸟），打算去河边转转，看看能不能摸点鱼虾打牙祭。刚溜达到河汊子那片老柳树林附近，就听见里面传来几个小年轻的哄笑声，夹杂着一个女人带着哭腔的争辩。
“……就是你们弄坏的！我晾在这儿的！你们赔我！”
是宋薇的声音，听着又急又气。
“哎哟，宋知青，你可别血口喷人啊！谁看见是我们弄坏的了？这破玩意儿自己不结实，风一吹就散架了，怪得着谁啊？”
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李建国认得，是屯子里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刘三狗，旁边还跟着他的两个跟班。
李建国皱皱眉，凑近几步，拨开柳条往里看。
只见宋薇眼圈通红，正对着刘三狗几人，手里紧紧抓着一个散了架的……木头架子？旁边地上还扔着几缕乱糟糟的麻线和几个小木片。
刘三狗嬉皮笑脸地，还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碎片：“咋的，宋知青，这啥宝贝疙瘩啊？值得你这么急赤白脸的？难不成是相好送的？”
“你……你胡说！”宋薇气得浑身发抖，“这是我纺线的架子！我好不容易才做好的！”
李建国目光一凝。那散架的木头物件，结构似乎有些精巧，不像普通的纺锤，倒有点像他模糊记忆里某种简易纺车的部件？结合系统之前对宋薇“高价值技术人才（纺织类）”的判断，他心里有了点数。
【触发场景：技术人才遭遇恶意破坏。建议宿主介入维护。】
系统提示适时响起。
英雄救美？刷好感度的机会？
李建国心头一热，那点飘忽劲儿又上来了。他整了整那身补丁衣服，干咳一声，从柳树后走了出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有力：
“干什么呢？刘三狗，又欺负人了？”
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刘三狗几人扭头见是他，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不屑的嗤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染布大王’啊？”刘三狗阴阳怪气，“咋的，李建国，捞了一次河，染了一次布，就真把自己当人物了？这儿没你事，滚一边去！”
宋薇看到李建国，像是抓住了根稻草，眼泪掉得更凶了，指着地上的碎片：“建国同志……他们，他们把我纺线的家伙弄坏了！”
李建国没理会刘三狗的挑衅，蹲下身捡起那些碎片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手工做的，榫卯结构虽然粗糙，但设计思路有点意思，能看出是想提高纺线效率。
他站起身，看向刘三狗，语气冷了下来：“故意损坏他人财物，还是生产工具，刘三狗，你想去大队部蹲几天学习班？”
刘三狗脸色变了一下，学习班那可不好受。但他嘴上还硬气：“你少吓唬人！谁看见了？谁证明是我弄坏的？这破玩意儿自己坏的！”
“我看见了。”李建国盯着他，眼神平静，“我证明。要不，现在就去大队部，找支书和队长评评理？再看看你昨天是不是偷偷摸进公社的果园了？”
刘三狗脸色唰地白了。偷公社果子的事李建国怎么知道？！他确实干了，这要是捅出去……
他恶狠狠地瞪了李建国一眼，又瞟了瞟哭得梨花带雨的宋薇，色厉内荏地撂下句：“行！李建国，你给老子等着！算你狠！”
说完，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钻出柳树林跑了。
李建国松了口气，手心其实也有些汗。吓唬住了就好。
他转过身，尽量露出个和善的笑容，对宋薇说：“宋知青，没事了，他们跑了。这东西……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修修？”
宋薇抽噎着，用袖子抹了把眼泪，看着李建国，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后怕：“谢…谢谢你，建国同志……又给你添麻烦了……”
“举手之劳。”李建国摆摆手，低头摆弄那些木片，试图把它们拼凑回去。他心里还有点小得意，这波操作，怎么也得加点好感度吧？说不定宋薇一感动……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像鞭子一样从树林外抽了进来：
“李建国！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李建国手一抖，刚拿起的木片差点掉地上。他僵硬地转过头。
赵兰花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脸色铁青，眼神像结了冰。她手里提着个篮子，看样子是来河边洗菜或是找猪草的。她的目光锐利如刀，先扫过地上散乱的碎片和哭得眼睛红肿的宋薇，最后死死钉在蹲在地上、离宋薇极近的李建国身上。
那眼神，比刚才刘三狗的凶狠十倍。
李建国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兰花同志，你听我解释，刚才刘三狗他们……”
“解释？”赵兰花大步走过来，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声音冷得掉渣，“我亲眼看见的还不够？刘三狗跑了，你留在这儿？宋薇同志哭成这样，你又对她做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做！我是帮她！”李建国急了。
“帮？用你靠这么近帮？”赵兰花语气里的讥讽几乎凝成实质，“李建国，你是不是觉得救了人一次，染了一次布，就了不起了？就可以打着‘帮忙’的幌子，天天往人女知青身边凑了？”
宋薇吓得往后缩了缩，小声辩解：“兰花姐，不是的，建国同志他刚才是帮我赶走了刘三狗他们，他们弄坏了我的纺车……”
“纺车坏了不会报告组织？需要他李建国来充英雄好汉？”赵兰花根本不听，矛头首指李建国，“我看你是心思就没用在正道上！前脚刚消停两天，后脚就又来撩骚！你是不是觉得宋薇同志性子软，好欺负？”
【警告！目标对象怒火值飙升！判断宿主行为严重偏离‘踏实肯干’预期，疑似‘轻浮浪荡’！好感度急剧下降！】
【赵兰花对宿主好感度：-45（仇恨临界！极度极度危险！宿主即将面临物理及社会性双重毁灭风险！）】
李建国看着那血红的“-45”和“仇恨临界”，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完了。 全完了。 这几天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点好转，瞬间灰飞烟灭。 甚至比最开始还要糟糕！
“兰花同志，你相信我，我真不是……”他徒劳地试图挣扎。
“闭嘴！”赵兰花厉声打断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李建国，我告诉你，你那些花花肠子给我收起来！再让我看见你往宋薇或者其他女同志身边凑，不安好心，我打断你的腿！不信你试试看！”
她一把拉起还在发抖的宋薇：“我们走！离这种人远点！”
宋薇被赵兰花强硬地拉着，踉踉跄跄地走了，临走前还回头看了李建国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恐惧。
柳树林里只剩下李建国一个人，对着满地狼藉的木片和那个血红的“-45”，浑身冰凉。
一阵风吹过，柳条拂动，带来河水冰冷的湿气。
他缓缓蹲下身，捡起一块冰冷的木片，死死攥在手里，木头碴子刺得掌心生疼。
飘？ 有什么可飘的？ 在这六十年代的乡村，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他看着系统面板里那129积分和15%的解锁进度，第一次觉得，这致富之路，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艰难，更加……危机西伏。
赵兰花那句“打断你的腿”，不像是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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