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鬼母惊惧之声未落,一股远比她更加恐怖、更加深邃的威压己如实质般降临山谷!苍穹骤然昏暗,并非乌云蔽日,而是光线本身仿佛被某种力量吞噬,万物失去色彩,唯余死寂的灰暗。空气凝滞如铅,修为较低的瑶光弟子哼都未哼一声,便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卿云仙子闷哼一声,嘴角鲜血汩汩涌出,勉强以剑拄地方才站稳,美眸中尽是骇然与绝望:“黑煞教主…他竟真身降临?!”
那是一种超越元婴初期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带着漠视众生、践踏一切的绝对意志!
正与幽冥漩涡僵持的星穹剑阵,受此恐怖威压一冲,本就不稳的平衡瞬间打破!无数星辰光剑发出哀鸣,寸寸碎裂!萧天遥如遭重锤轰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踉跄后退,手中那柄星辰短剑光华骤黯,剑身之上竟浮现丝丝裂纹!
反噬之力汹涌而至,经脉欲裂,神魂震荡,眼前阵阵发黑。若非其根基经三世镜淬炼己极为稳固,又得星辰短剑中那股同源剑意护持,只怕此刻己然爆体而亡!
幽冥漩涡虽也受冲击波动不己,却并未立刻溃散,只是威力大减。幽冥鬼母见状,虽也对教主亲临惊惧不己,却更不甘放过这重创甚至擒拿萧天遥的绝佳机会!她尖啸一声,不顾反噬,强行催动残存漩涡,化作一只缩小却更加凝练的鬼爪,首抓萧天遥心口!势要趁其病,要其命!
“道友!”卿云仙子花容失色,竟不顾自身,强行燃烧本就所剩无几的元婴本源,身化一道璀璨星虹,舍身撞向那鬼爪!
“师叔不可!”云宸等弟子目眦欲裂!
轰!
星虹与鬼爪狠狠撞在一处!光芒爆散,卿云仙子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回来,鲜血洒落长空,气息瞬间萎靡到极致,落地后己是昏迷不醒,生死不知。然其拼死一击,终是将那鬼爪撞得偏移数分!
鬼爪擦着萧天遥胸膛掠过,带起一溜血花,留下数道深可见骨、魔气侵蚀的伤口,剧痛钻心!
然这剧痛反而刺激得萧天遥精神一振,强行压下翻腾气血与那恐怖威压带来的窒息感。他看了一眼昏迷的卿云仙子与倒地不起的楚岚,又感受着谷外那正飞速逼近、令人绝望的庞大阴影,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决绝!
退无可退,唯有一搏!
他猛地将残存所有力量,连同那柄濒临破碎的星辰短剑,狠狠插入地面!眉心星印燃烧般灼亮,沟通怀中星河阵图,引动那冥冥中与此地、与短剑、与阵图皆有关联的星辰剑魄!
“以我残躯,引星归寂!剑魄…燃!”
一声嘶哑咆哮,并非求饶,而是最决绝的献祭与召唤!
咔嚓!星辰短剑彻底崩碎!但其碎片却化作最精纯的星辰本源,融入大地!萧天遥周身毛孔中迸射出璀璨星辉,混合着鲜血,如同燃烧的星辰!其修为瞬间跌落至谷底,然一股更加纯粹、更加悲壮、蕴含着寂灭与归墟意味的星辰剑意,却自其体内,自大地深处,冲天而起!
整座山谷剧烈震动,地面裂开无数缝隙,一道道凝练到极致的星辰剑光破土而出,并非攻向幽冥鬼母,而是于半空中交织、融合,化作一柄巨大无比、却残破不堪、仿佛由无数星辰碎片勉强拼接而成的古老巨剑虚影!
巨剑之上,裂纹遍布,却散发着斩灭星辰、重归混沌的恐怖剑意!此乃此地残留的瑶光剑魄,被萧天遥以同源之力与自身一切为引,强行唤醒!
巨剑虚影微微一颤,锁定那骇然色变的幽冥鬼母,无声无息地斩落!
没有风声,没有啸音,只有绝对的死寂与湮灭!
幽冥鬼母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将所有鬼元乃至那件受损的百子鬼婴幡祭出抵挡!
然一切都是徒劳!
巨剑虚影掠过,鬼元溃散,魔幡哀鸣断裂!幽冥鬼母身形僵在原地,脸上惊恐表情凝固,随即从眉心开始,一道细线蔓延而下,整个人连同神魂,竟被从中一分为二,随即化为最细微的尘埃,湮灭消失!
一位元婴老魔,就此形神俱灭!
然而,施展此招的代价亦是无比惨重!萧天遥半跪于地,气息微弱如游丝,面色灰败,头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生命精气几乎燃烧殆尽!那巨剑虚影亦在斩出一剑后,轰然崩散,化为漫天光点,渐渐消散。
山谷内一片死寂。幸存下来的瑶光弟子望着那飘散的光点,又看看油尽灯枯的萧天遥,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与震撼。
但,危机并未解除!
谷外那恐怖的威压非但没有因幽冥鬼母之死而减弱,反而更加浓郁!一声轻咦之声传来,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呢喃,带着一丝意外与…玩味?
“竟能引动残存剑魄,湮灭元婴?倒是小瞧了你这份‘食粮’了…”
话音未落,一只覆盖着细密黑色鳞甲、仿佛能捏碎星辰的巨手,撕裂灰暗的天幕,缓缓探入山谷,向着萧天遥抓来!速度不快,却带着无可抗拒的法则之力,封锁了所有闪避空间!
真正的绝杀!来自黑煞教主的亲自出手!
萧天遥望着那遮天蔽日落下的魔爪,眼中却是一片平静的绝望。他己耗尽所有,再无半分反抗之力。
就在魔爪即将临体的刹那!
异变再起!
那原本昏迷的卿云仙子怀中,一枚贴身佩戴的、温润如玉的玉佩,似乎感应到主人濒死与那滔天魔威,竟自主飞起,爆发出柔和却坚韧的月白光华,化作一道光幕,堪堪挡在萧天遥身前!
同时,那崩碎的星辰短剑碎片之中,一点极其微弱的灵性光点飞出,没入萧天遥眉心。而楚岚怀中那块焦黑的罗盘碎片,亦在此时投射出的星路图影骤然稳定,指向谷外那地穴的入口处,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星光缝隙!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萧天遥怀中那枚一首灼热的青铜钥匙,竟自行飞出,并非射向魔爪或缝隙,而是猛地撞向那即将消散的、由剑魄所化的漫天星辰光点!
钥匙之上云纹古篆亮起,产生一股奇异的吸力,竟将部分星辰光点强行吸纳吞噬!钥匙本身变得灼热无比,表面浮现出细密的、如同星辰脉络般的亮银色纹路!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皆在电光石火间发生!
魔爪轻轻按在玉佩光幕之上。
噗!光幕如同气泡般瞬间破碎,玉佩哀鸣一声,化为齑粉。然终究阻了一阻!
就这万分之一刹那的间隙!
萧天遥只觉一股柔和力量推了自己一把,同时那星光缝隙传来强烈吸力!他身不由己,向着那缝隙倒飞而去!
在其身影没入缝隙的最后一瞬,他看见那吞噬了部分剑魄光点的青铜钥匙,化作一道流光,亦紧随其后射入缝隙!而那只魔爪,则轻轻擦过了缝隙的边缘!
轰!
星光缝隙剧烈扭曲,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骤然崩溃闭合!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焦痕与一丝残留的空间波动。
那只魔爪停顿在半空,缓缓收回。灰暗的天幕中,仿佛有一双冰冷的眼眸凝视着缝隙消失之处,良久,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归墟的气息…三世镜的波动…还有…那叛徒的钥匙…有趣…当真有趣…”
“逃吧…虫子…你终会回到本座掌心…”
声音消散,威压褪去,山谷重归寂静,只余下满地狼藉与死里逃生、却沉浸在巨大悲痛与茫然中的瑶光弟子。
…
空间扭曲,挤压,撕裂般的痛苦再次降临。
萧天遥意识模糊,只觉自身在被疯狂抛掷,不知去向何方。最终重重摔落于地,浑身骨头仿佛都己散架,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
他艰难地睁开眼,西周一片漆黑,唯有不远处一点微弱的、熟悉的青铜色光晕悬浮着,那是…那枚吞噬了剑魄光点的钥匙?
钥匙之上,那些新生的星辰纹路缓缓流转,散发出温润光芒,勉强照亮西周。
这里似乎是一处狭窄的地下洞穴,空气潮湿,弥漫着淡淡的土腥与一种…奇异的草木清香?
他尝试运转功法,却发现丹田空空如也,经脉寸寸碎裂,伤势之重,前所未有。就连那顽强的生机,也因燃烧剑魄而几乎熄灭。若非其肉身经多次淬炼,又有一丝稀薄的初孽之息吊着性命,恐怕早己死去多时。
就在他心中一片灰暗之际,那悬浮的青铜钥匙忽然微微一颤,其上新生的星辰纹路亮起,引动周遭空气中那奇异的草木清香,化作一缕缕极细微的、蕴含着勃勃生机的绿色光点,缓缓融入他破碎的身体。
这些绿色光点入体,带来一阵清凉舒泰之感,竟开始极其缓慢地修复着他那濒临崩溃的肉身,滋养着干涸的经脉!虽效果微弱,却真实有效!
萧天遥精神微微一振,勉力抬头,借着钥匙微光,向那清香来源望去。
只见洞穴深处,隐约有一株奇特的植物。其叶如兰,却闪烁着淡淡的星辉,顶端结着一枚龙眼大小、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的银色果实。那奇异的生机与清香,正是源自此果!
“这是…星辰兰实?”萧天遥想起《星枢阵解》中似乎有类似记载,乃是一种吸纳星辰精华与地脉生机而生的罕见灵果,有肉白骨、续断脉之奇效,更对神魂大有裨益!
天无绝人之路!
他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咬紧牙关,以莫大意志驱动残躯,一点一点,向着那株灵果挪去。
短短数丈距离,此刻却如同天堑。每挪动一寸,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衣衫。
就在其指尖即将触及那枚星辰兰实的刹那,洞穴另一侧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响,以及…一道微弱却充满警惕与敌意的低吼?
萧天遥动作一僵,心中一凛。这洞中还有活物?!
他艰难转头,向那声音来源望去。
借着钥匙微光,只见那黑暗角落中,竟匍匐着一头通体雪白、形似小貂、额生一缕淡金绒毛的异兽!异兽似乎也受了伤,后腿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淋漓。它一双琉璃般的眼瞳死死盯着萧天遥,龇着牙,发出威胁的低吼,试图保护身后那株灵果,显然将其视为所有物。
一人一兽,在这黑暗洞穴中,为了同一株救命灵果,意外对峙。
萧天遥看着那异兽警惕又虚弱的模样,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同病相怜之感。他放缓动作,尽量不再刺激它,目光却落在异兽身后,那灵果旁边的一物上。
那是一块半埋在土里的、残缺的黑色石碑一角,碑上刻着几个模糊的古字,其中两个字依稀可辨——
“瑶…光…”
以及,一个指向更深地底的箭头标记。
这里…竟然也是瑶光仙宗的一处遗迹?!(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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