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沈云舒额角的痂开始脱落，露出底下的新肉。
太医复诊后，笑着捋须道：“大小姐年轻，恢复得极好，按时涂抹这玉容膏，日后应当不会留下疤痕。”
林氏和房内伺候的众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送走太医，林氏握着女儿的手，柔声道：“既是大好了，也该去给你祖母请个安，她老人家这两日也惦记着你，只是怕扰了你静养。”
沈云舒的祖母，沈家的老太君，常年礼佛，住在府中最为清静的寿安堂。
前世，祖母虽不常过问府中事务，但眼光毒辣，对沈婉如母女始终淡淡的，反而对有时任性骄纵的她多有回护。
只是前世她被猪油蒙了心，总觉得祖母古板严肃，不如沈婉如会哄人开心，并不十分亲近。
如今想来，真是愚蠢至极。
“女儿正想着去给祖母请安呢。”沈云舒乖巧应道，“让母亲忧心了。”
她特意换了一身素净却不失雅致的鹅黄色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珍珠簪子，薄施粉黛，掩盖了失血后的些许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清新又惹人怜爱。
来到寿安堂，佛香袅袅，环境清幽。
沈老太君正坐在暖榻上翻看佛经，见她们进来，放下经书，目光落在沈云舒额角那还明显的伤处，眉头微蹙：“过来让我瞧瞧。”
沈云舒走上前，微微低下头。
老太君仔细看了看，语气听不出喜怒：“女孩子家，容貌何等重要，日后行事不可再如此毛躁。”
“孙女知错了，让祖母担心。”沈云舒低眉顺眼，声音温软。
林氏在一旁笑着打圆场：“母亲放心，太医说了，不会留疤的。舒儿这次也吓坏了，懂事了不少。”
老太君嗯了一声，示意沈云舒在身边坐下：“经此一遭，能长些记性也是好事。佛经有云，凡事有因必有果，行事前多思量几分，总没坏处。”
沈云舒心中一动，祖母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她垂眸，轻声道：“祖母教诲的是。孙女日后定当谨言慎行，不再轻信…轻率冲动。”
她将“轻信”二字含糊带过，转而道，“只是孙女愚钝，有时眼见都未必为实，何况耳听？譬如这次，孙女至今都想不明白，那假山石阶平日也算稳当，那日怎就突然滑得厉害……”
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后怕，仿佛只是小女儿家的絮叨。
老太君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浑浊却精明的眼睛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既是想不明白，那便去弄明白。沈家的女儿，不该稀里糊涂地吃亏。”
林氏闻言，笑道：“母亲，孩子们玩闹，意外也是常有的，过去了便算了。”
老太君却不再多言，只重新拿起佛经，摆了摆手：“我乏了，你们去吧。”
出了寿安堂，林氏叮嘱女儿好生休息，便去处理中馈事务。
沈云舒带着春晓和夏叶，并未立刻回自己的院子，作者“云不眠烬时”推荐阅读《凤还巢：废后归来掀风云》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而是拐向了花园的方向。
“小姐，您伤刚好，还是回去歇着吧。”春晓劝道。
“整日躺着，骨头都僵了，散散步透透气。”
沈云舒语气随意，“就去梅林那边走走，昨日听兄长说，那儿的晚梅还开着几支。”
春晓和夏叶不疑有他，只好小心跟着。
再次来到别庄的梅林，假山依旧矗立在那里。
沈云舒站在假山下，仰头望着那日她摔下来的地方，目光沉静。
“你们在下面等着。”她对两个丫鬟道，随即提起裙摆，踏上了假山的石阶。
“小姐！使不得！”春晓和夏叶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劝阻。
“无妨，我小心些。”沈云舒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摔的，日后也好长个记性。”
两个丫鬟不敢强拦，只得提心吊胆地在下面守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沈云舒一步一步，踩在冰凉的石阶上。
石阶因为时常有人走动，表面还算光滑，但并无明显的青苔或湿滑之物。
她仔细回想当日摔倒的位置，是在中段偏上的一处转弯平台。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那里，蹲下身，仔细查看。
平台不大，石料与周围并无二致。她伸出手指，一寸寸地抚摸过冰冷的石头表面。忽然，她的指尖在一处不易察觉的缝隙边，感觉到了一丝极细微的油腻感。
非常淡，几乎难以察觉，若非她刻意寻找，绝对会忽略过去。
她凑近了些，仔细嗅了嗅。那油腻感带着一股极淡的、若有似无的香气，并非花香，也不是寻常的头油香膏，而是一种…更为奇特的味道。
她不动声色地用指甲刮下那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油渍，用手帕小心包好。
站起身，她又查看了一下平台边缘。那日她踩滑后，慌乱中试图抓住什么，旁边有一株从石缝中长出的小树，枝条有被明显 newly broken（新折断）的痕迹。
她目光微凝。沈婉如当时站的位置，似乎就在这棵树旁。
如果她是被沈婉如推的或者绊的，必定会有挣扎痕迹，沈婉如也很难完全撇清。但如果是她自己脚下打滑失控，沈婉如再“适时”地拉一把（或许还暗中使了点绊子让她跌得更重），甚至“不小心”让她扯散了披帛，那么一切就显得合情合理，沈婉如还能落个救助姐妹的好名声。
好精妙的算计！好恶毒的心肠！
沈云舒心底寒意更甚。她几乎可以断定，那点油渍，绝非偶然。
她缓缓走下假山，面色平静。
“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春晓拍着胸口，后怕不己。
“瞧你们紧张的，我这不是没事。”沈云舒笑了笑，“走吧，回去了。”
回到舒云阁，沈云舒屏退了其他小丫鬟，只留下春晓和夏叶。
她将那个包着油渍的手帕放在桌上打开。
“你们闻闻，可认得这是什么味道？”
春晓和夏叶凑近了仔细闻了闻，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春晓摇头：“味道很淡，有点怪，不像咱们平日用的头油香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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