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的净化之光如同九天悬河,源源不断地冲刷着那淡金色的光罩。光罩之内,源自“柳如烟”口中的咆哮与挣扎声渐渐微弱下去,那璀璨而冰冷的金色瞳孔,光芒也开始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林风单膝跪地,脸色惨白如纸,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下颌不断滴落。他死死支撑着与“引魂灯”的联系,将自身所剩无几的混沌剑意与神魂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去,维持着那层看似薄弱、却坚韧无比的守护光罩。每一次净化之光与光罩的碰撞,都仿佛重锤砸在他的神魂之上,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几乎能感觉到自身意识的模糊,混沌元种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表面的暗金色光泽黯淡到了极点,甚至连那几道刚刚弥合的裂纹,都似乎有重新裂开的趋势。
但他不能放弃。
光罩之内,不仅仅是那苏醒的源血意志在承受净化,柳如烟那被压制到极限的本我意识,也同样在这两股恐怖力量的夹缝中,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冲击与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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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的最深处,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柳如烟感觉自己仿佛沉沦在冰冷的海底,西周是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无数破碎的画面、混乱的嘶吼、冰冷的意念如同碎片般冲击着她残存的灵觉。
她看到古老的战场,神魔陨落,星辰崩碎……
她感受到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与不甘,对那所谓的“秩序”与“清算”……
她听到苏璃最后那决绝的、带着无尽悲凉的“带着我的不甘”……
她更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庞大、威严、漠然、视万物为蝼蚁的意志,正如同潮水般,试图将她这微不足道的“杂念”彻底吞噬、同化……
那是源血的意志!是守碑老人口中的“罪血”与“诅咒”!
“不……这是我的身体……我的意识……”柳如烟在黑暗中无声地呐喊,残存的意念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拼命地坚守着最后一点自我。
然而,那源血的意志太过强大,太过古老。它的漠然与威严,它的仇恨与毁灭欲望,如同无形的枷锁,一点点蚕食着她的抵抗。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彻底吞没之际——
一点温暖的光芒,如同划破永夜的第一缕晨曦,突兀地出现在这片意识黑暗的尽头!
那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与守护之意。它穿透了源血意志的封锁,如同母亲温柔的手,轻轻拂过柳如烟那即将溃散的意识核心。
是林风!是那盏“引魂灯”所化的守护光罩!
紧接着,另一股更加浩瀚、充满生机的碧绿色光芒,如同温暖的洋流,也从外部涌入这片黑暗。这股力量带着净化与排斥,主要针对那源血的意志,但其温和的余波,却也如同甘霖般,滋养着柳如烟近乎枯竭的本我意识。
在这两股内外力量的共同作用下,那原本庞大无比的源血意志,发出了不甘的怒吼,其光芒被碧绿光华不断消磨、压制,如同骄阳下的冰雪,迅速消退!
而柳如烟那微弱的本我意识,则如同得到了滋养的种子,开始顽强地重新凝聚、壮大!
她看到了!看到了光罩外,那个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却依旧死死支撑的少年!
她听到了!听到了他无声的呐喊:“柳如烟……守住你自己!”
她感受到了!感受到了那盏残破古灯传来的、不惜一切代价的守护意志!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她意识最深处迸发出来!那不是源血的力量,而是属于她柳如烟自己的、源于不甘被掌控、源于想要活下去、源于……某种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羁绊的——本心之力!
“滚出去!!!”
一声源自灵魂本源的咆哮,在这片意识空间中轰然炸响!
柳如烟那重新凝聚的意识,化作一道璀璨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清冷光芒,如同出鞘的利剑,狠狠地斩向了那残余的、仍在负隅顽抗的源血意志!
嗤——!
如同热刀切油!在那内外交攻和柳如烟自身决绝的反击下,那残留的源血意志发出一声充满怨毒的尖啸,最终彻底崩散,化作无数淡金色的光点,被碧绿的净化之光彻底湮灭、净化!
外界。
笼罩着柳如烟的淡金色气浪彻底消散。她眉心的源血纹路虽然依旧存在,但其上的金色却黯淡了许多,并且不再闪烁,而是如同真正的纹身般,沉寂了下去。那双纯金色的瞳孔也迅速褪去,重新显露出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只是那眼眸之中,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后怕,以及一种……浴火重生般的清明与坚定。
碧绿的净化之光在她身上最后流转一圈,确认那“禁忌之血”的意志己被暂时净化压制后,便缓缓收敛。天空那只巨大的碧绿眼眸也缓缓闭合,最终消散于无形。
“引魂灯”所化的守护光罩也随之破碎,那盏残灯灯焰猛地一暗,变得比之前更加微弱,几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光影,晃晃悠悠地飞回林风怀中。
林风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林风!”
柳如烟惊呼一声,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脑海中残留的混乱记忆与刺痛,踉跄着扑过去,在他倒地之前,将他扶住。
触手之处,一片冰凉。林风的呼吸微弱,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显然为了守护她,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看着怀中少年苍白而坚毅的侧脸,柳如烟的眼神无比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自身命运的恐惧,有对苏璃牺牲的悲伤,更有对眼前之人难以言喻的……感激与触动。
她很清楚,如果没有林风不顾一切地催动古灯守护,在那净化之光下,她的本我意识恐怕早己和源血意志一同被彻底净化、湮灭。
“谢谢……”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
然而,这片生命源地似乎并未因为源血意志被压制而完全接纳他们。
就在柳如烟试图调动自身灵力为林风疗伤时,她猛地发现,周围的生命精气对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排斥!那些浓郁的生机,不仅无法被她吸收,反而如同针扎般,刺激着她刚刚平复下去的经脉和那滴沉寂的源血,带来阵阵刺痛与不适感。
就连昏迷中的林风,眉头也微微蹙起,他体内的混沌元种在此地极致纯粹的生命规则下,运转也极其晦涩,自动散发出微弱的灰金色气流,与周围的生命气息隐隐对抗着。
这片生命源地,在净化了“威胁”之后,开始本能地排斥他们这两个与自身规则相悖的“异物”!
天空中,虽然那巨大的碧绿眼眸己经消失,但一股无形的、温和却不容置疑的“送客”意念,缓缓弥漫开来。
柳如烟心中一沉。
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不等林风伤势恢复,他们可能就会被这片空间自身的规则之力排斥出去,甚至……镇压!
她抬头望向远处那棵巨大的生命古树虚影,又看了看怀中重伤昏迷的林风,以及自己这具依旧承载着“罪血”的躯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必须找到办法离开!但在那之前,至少要先稳住林风的伤势。
她咬紧牙关,不顾自身的不适,强行将体内那些与生命精气格格不入的、残存的自身灵力,渡入林风体内,护住他的心脉和识海,延缓他生命的流逝。
然后,她背起林风,辨认了一下方向——那是怀中那盏微弱古灯,灯焰依旧固执指向的,这片生命源地更深处的方向。
既然灯指引他们来此,绝不仅仅是为了被排斥。那里,或许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或者……离开的线索。
她背着林风,步履蹒跚,却坚定地,朝着那片被灵雾笼罩的、未知的青山深处走去。
身后,那片翡翠般的草地,在他们离开后,被掠夺的生机缓缓恢复,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唯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微弱的混沌与源血的气息,证明着两个不被此地容纳的“过客”,曾在此挣扎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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